女孩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没几秒,她又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迈着小短腿往阶梯、往暗道外跑去。
一边跑,她一边拼命忍耐着自己,粉嫩的嘴唇硬生生被咬出血来,手指也掐入掌心、刺入rou中,而她始终一声不吭。
她握上脖子上挂着的枪形吊坠——这是她的父亲——是她的父王在今日她的诞生日、在家庭聚会中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位严肃刻板的父亲却为了让她和母亲逃走,被来自兄弟的手下围攻,在她的面前被一柄长-枪洞穿了身体。
她的脑子里空空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不小心摔倒在地,她也只是一抹干涩的眼角,爬起来,继续在昏暗的地道中奔跑。
而这样一片空白、宛如不知疲倦的钟摆般奔跑的举动,在见到长着翅膀的红色小马驹后终于破功。
“小火球,快,我们、我们、呜……妈咪、爹地、哥哥……”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红发小女孩站在传送阵边哽咽,她胡乱地用手背抹眼泪,却不敢嚎啕大哭,而只能小声抽泣。
小马驹凑过来,舔舐着她的脸颊,用身体将她推入传送阵中,等待已久的小马发出短促的嘶鸣。
“你说得对,我们先、快点逃走……”
小女孩摸索着启动法阵,在魔法的光芒中,与小马驹一起被传送到了接近边境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这一走,再无回头之日。然而身边还有着名为小火球的马儿陪伴,她并不惊惶、也不绝望,而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她只是……有些舍不得。
首先、首先要活下来。只要活下来了,一切就还有希望。
※※※
无法理解的事态。
从马肚子底下爬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却只是一具破破烂烂的马儿尸体。
翅膀被扯掉了,马背被砍开了,马腿被折断了,就连血ye也被抽干……
而这些,并不是被叔叔的儿子派出来抓捕她的骑士所为。
是人,是臣民,是本该属于她的父王的臣民所做。
流离失所的孩子隐瞒了身份向另外一个国家进发,误而走偏了方向,进入了某个被流放的罪犯组成的村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们发觉了自己的软弱无力、毫无底气。
在见到她、见到一个孤身一人的狼狈小女孩与一匹看着就十分珍贵的幻想种,并且确认其身后并没有倚仗之后想,那些人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村民们眼中燃烧起贪婪的火焰,被一个穿着斗篷遮住身体的家伙轻描淡写地指出独角兽之类的字样便发了狂,一哄而上的要捉住她,要捉住小火球。
小女孩脖子上的吊坠变成了袖珍的武器,骑上同样年幼的马儿,幼小的女孩发起了冲锋,开始展现自己所学的武技。
但是,被流放的恶徒并不是普通的村民所能比拟,所以,她被猫抓老鼠般戏弄,终于打伤对方带来的则是不再留情的攻击。
直至她摔落马下,被名为小火球的马儿死死压住,被它所保护着不受到伤害。
直至……在幼小孩子的尖叫声中,突兀燃烧的火焰将一切焚烧成为灰烬。
她茫然地站起来,推推马儿的身体,往常会亲昵地舔舐她手掌的魔兽种没有任何反应。
她茫然四顾,什么也没有,除了灰烬、除了地面上流淌的属于亲手养育的伙伴的血ye,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接着,是变故。
“唔、薇儿好、好痛啊,妈咪……”
小女孩滚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头,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火焰般的纹路顺着细白的皮肤往上攀爬,灼热的高温自小女孩身体内部散发,细小的弧光在她的身体内流窜。埋藏于血脉中、埋藏于身体中属于神眷者的纹路因为超出处理能力的部分而暴走。
无法理解,解读不能。
最后一个相依为命的生物也消失了,最后一个会与她相互扶持着要逃走的生物也死去了。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想不明白,不想明白。
剧痛,在体内欢欣鼓舞地攀爬着的疼痛;高温,仿佛要将寄宿者也焚烧殆尽的温度;麻木,流窜着无法控制的雷光……这些,全都让她没有了思考现状的余力。
只要活下来,只要活下来……
可是,她要为了什么而活下来啊?
期待她能够活下来的人,期待她能够活下来的兽,支持着她活下来的动力,都已经没有了啊。
“哎呀,教皇大人快看,这里有个小女孩!”
恍恍惚惚间,她放弃了抵抗,意识就像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之中,难以忍受的痛苦也在缓缓减轻。
她的眼前是一片银河般璀璨的银白。稚嫩的声音喃喃着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说出。
“好漂亮啊……”
作者有话要说: 露西妮:你第一次见面就夸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