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容的人吧。”一想到这张脸往后人人都可瞧见,宋玠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遮也可,不遮也可。遮脸不是为不能见人,而是不愿让人不自在。旁人见着了,免不得大惊小怪,还要问一问缘由,表示一下同情。回去说不定当奇闻异事讲给别人听,再传些谣言出来。何必呢。”
“谁敢造谣,我就去宰了他。”
“傻话。堵不尽的谣言,杀不尽的人。你能杀几个?”
“有一个算一个。”一想到那种情况宋玠就生气,“那不若这样,你还遮着,不叫人看。谁见到你的脸就要死在你手里,或是娶你,你觉得如何?”
这采花贼一天没个馊主意这一天就不算完。“我可没疯。若真是这样,你是要死在我手里,还是娶我,嗯?”
“娶你!说起来,我们正经拜过天地呢,还欠个洞房是不是?捡日不如撞日,不若……嘿嘿嘿。”宋玠笑眯眯地去勾宋则的小指头。
“不若你个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宋则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谁会想到居然在幻境里遇到了。那一次,两个半大的孩子,对将来一无所知偏又憧憬,简单纯粹。只是想到这采花贼骗自己亲她有些古怪。
她瞪她一眼。
宋玠笑嘻嘻地回应,才要说些甚么,就见宋则发髻上的金簪眼熟。她想也没想,径自取下,长发如瀑。
“你做甚么。”
“这发簪,是我的。”宋玠惊讶。
宋则微愣。“你没认错?”
“怎会认错。这玉兰刻花、如意式样、卷云纹理,是我自己画的样子,全天下独此一支。宋则,你是不是有意于我,连发簪都带进了幻境里。”
“这簪子做得不错,心灵手巧。”谁会想到一眼瞧中的发簪是采花贼亲自设计的。谁又会想到这发簪会出现在幻境里。宋则微窘,藉着称赞发簪掩饰自己的尴尬。
“手巧不巧的,你不是早该知道嘛。”
宋则白她一眼。“我是说工匠。”
“哼,那出去之后,把簪子还我。”
“送人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小气。大不了回去之后我也送你一支。”
替她挽发,插上发簪,宋玠故作大方地说道:“交换发簪?那不是成了定情信物,算了算了。看在你眼光尚佳的份上,送给你就是。”
想想自己最后是要忘记一切继续做她的采花贼,就当是给宋则留个念想。日后她若是忘记自己,也能有样东西提醒她,曾经有一个采花贼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与她有过这么一段奇妙的经历。
她也觉得自己自私又无理取闹,明明打算把宋则完完全全忘记,却又希望宋则能一直记得她。
忽然间,她被一种复杂的难过之情笼罩,脸贴在宋则背上,双手抓住她的衣襟。
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用最彻底的方式将眼前的女人忘记。否则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她总是想她,该如何是好。就像那晚她离开之后,日日夜夜都在挽月楼里醉生梦死,可她还是想她。连她脸上的黥印都变成一种怀恋。
这样的想念,让她恐惧。
她以为想念的原因是不甘,怪自己不该在即将得手之际就离开。若是那晚她不走,继续与宋则交欢缠绵,说不定就不会生出这不绝的念想。
幻境实现她的心愿,她与宋则共赴巫山,几番云雨。结果却并未因此改变。
她说宋则渴求,她何尝不是。她的双唇渴望她的唇,她的双臂渴望她的身子,她因她烦躁不安,她因她shi润渴求。
她的身体为她敞开。
而她的心。若人心是门,她的心虚掩,又重重锁锁,她时不时想让宋则进来,又时不时假装没有那道门。
这些都是采花贼的忌讳。
采花贼当然有情有爱,心里无情无爱的人做不了采花贼,但采花贼不可专情。
专情是采花贼的诅咒,而这回她专情的对象更糟。
宋则,一宗之主,心怀宗门,心系天下。哪里有多余的位置给她,就算此刻宋则心里有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角落,待她回宗门之后,那个角落说不定终年照不见阳光。
师父曾经说过,若有一日,她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妨大大方方的喜欢,不要为采花贼的身份所拖累。采花贼也好,名门闺秀也罢,不过是一种供人取用的身份,人不该为身份所累,也无需把身份当作挡箭牌。
当时她问师父,怎么才算真心喜欢一个人。
师父说,当她喜欢了就会知道。
她想一想,把这话听进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真心喜欢谁,反正不会是那个讨厌的事事比她强的宋则。
可有时候老天爷就是这么刻薄。她明明想的不会是宋则,偏偏给她送来的就是宋则。
与她有着天差地别的宋则,一直以来的克星宋则。
叫她一想到就生气,一见到就欢喜的宋则。
她不想承认自己真正喜欢的宋则。
为何非要是宋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