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那不自然的神情,便知道这事儿是真的。
小小年纪在太和殿外的石板跪上三天三夜,梅庚知道即使换了自己,只怕也要在榻上歇个几日。
难怪那晚他走快了些,楚策便受不住地白了脸,他…腿上有伤。
而且这伤还是为了他受的,梅庚一时间心乱如麻,又觉得奇怪,楚策为何要这么做?
前世这小皇子可从未有过这等举动,细细想来,今生与前世开始变化,似乎也是从封王开始。
瞧着眼前单薄纤瘦又显得无所适从的楚策,梅庚眸光暗了暗,轻声道:“此事…多谢。”
虞易和陆执北保持沉默,眼底却都噙着淡淡讶异,他们未曾想到,楚策这文弱的小皇子竟会做到这一步。
“应该的。”楚策笑意淡淡,又敛去了几分,“此事也并非我一人功劳,四皇兄也请旨求父皇册封西平王,不过王爷本就无过,世袭封王也无可厚非。”
他提到了四皇子,在座四人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当朝太子殿下,皇后嫡子,可谓天潢贵胄中最为尊贵之人。
风溯南那双狐狸眼噙些许不屑,轻哼道:“太子一党竭力请旨降罪西平王府,四皇子自然便要同他唱反调,恐怕也是借机拉拢。”
梅庚略微沉yin,太子楚砚向来自视甚高,当年他因楚策而拒绝东宫示好,自此便被记恨上也是正常,但这个四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实打实地Yin毒笑面蛇。
此次西北战败,不仅是因西北部族骁勇,且兵力众多。归根结底,朝堂贪污,克扣军饷军粮及药材,再高价售出牟取暴利,楚国气运将至,投敌者出卖,将士吃不饱穿不暖,伤了的便等死,如此一来如何能打胜仗?
而那些从中赚取战争财的,可有不少太子与四皇子门中人。
思前想后,梅庚于心底冷笑,他倒是差点忘了,重活一世他可直到不少有用的消息,是该好好整顿整顿这乌烟瘴气的朝堂。
“无论如何,四皇子此番也算示好。”这次开口的是虞易,脸颊苍白容貌却是近乎妖异的美,他垂着眼,淡淡道:“若他与太子站在一处,西平王府的处境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陆执北默不作声,显然是认同了虞易的看法。
太子好高骛远,虽有母族相助,但四皇子背后势力也不简单,真要争个头破血流,恐怕胜算难说。
第二十一章 爱至疯魔,恨之切肤
梅庚怎会不知,陆执北和虞易都在暗示他,应当顺水推舟,应了四皇子。可他们不知如今朝堂已经腐败得像被白蚁蛀空的树,即使是四皇子也不干净。
而这话题显然也不宜继续,梅庚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闲聊几句后,楚策起身极有礼地告辞离开,他又不傻,自然知道陆执北和虞易的意思,有他在场,反倒碍事。
楚策前脚刚走,风溯南便皱起眉头问道:“不是,你们怎么当着他的面说这些?”
“实话而已。”虞易端起瓷盏轻抿了口茶,旋即抬眸瞧向喜怒难辨的梅庚,轻声问道:“五皇子无权无势,你若无法将他推上龙椅,迟早便要与他一同成为殿前枯骨。”
梅庚心说,我还真就让他当上楚皇了,可惜最后的结果,还是命丧城墙。
陆执北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这样对楚策太过无情,那小皇子可怜,可他们也身不由己,不由叹道:“以往你护着他也就护着了,现在你也应当清楚,朝中局势不好。再说,那四皇子不是向来同楚策亲厚,你何不……”
“亲厚?”梅庚打断了他的话,却又顿住,指腹捻了捻华贵的紫金袍,轻嗤:“既然亲厚,太子何敢欺辱?”
话落,三人倒是同时一怔,也反应过来,若真是亲厚,四皇子怎会任由太子折辱楚策?
“与五皇子亲近,太子自然会对他下手。”梅庚伸出手轻轻执起青花瓷盏的盖子,旋即手一松,盖子落下,发出个清脆声响,方才继续道:“如此一来,不仅打压了卑贱的五皇子,又可抹黑太子落个连亲弟都折磨的残虐名声,四皇子啊……”
心可毒着呢。
后半句话他没说,神情却透出几分复杂,即使曾对楚策恨之入骨,可如同最后亲吻人皮时难以自制的爱一般,他竟还是犯贱似的心疼。
不该如此。
梅庚瞧着自己的指尖,那曾经染了楚策的血,心口忽地刺痛,仿佛被生生割裂一般,瞬间被扯回了那个血淋淋的前世。
为何?究竟为何?
梅家军何其无辜?梅氏一族何其无辜?
耳边似是响起这五年来,不断回响的一句话——梅庚,你是个废物。
保不住亲兵,护不住家族,守不住国土,到底怎么能结束这一切?
杀!
只要死了,便是赎罪,便是结束。
“梅庚?”
隔世的声音忽然响起,梅庚倏尔回神,惊觉他此刻身处风月楼,足足愣了半晌,他竟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叫了他一声后的陆执北眉头紧皱,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