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睡得不踏实,没过一会一浮迷迷糊糊醒了,见尧白也醒着,便瓮声瓮气地问他:“小白,咱们还能回石头寺吗?”
尧白侧过身子撑着脑袋,反问他:“你想回去吗?”
一浮沉默了一会,仿佛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问题,“想,也不想。”
尧白忍不住取笑他:“什么想又不想,年纪不大花样倒多。”
一浮没再说话,长久沉默之后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尧白像是又睡了。
俩人窝在草堆里各自发愁,愁着愁着天就亮了。
正文 没有犹豫的理由
尧白是被照到脸上的太阳光搅醒的,睁眼却不见一浮。
“一浮?”他叫了声,从草堆里爬起来四下找,最后看到在草屋外的篱笆墙根看见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一浮曲腿坐在那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草屋的窗和门都紧闭着,四下安静极了。
幻境终究不是现世,仅仅过了一夜,尧白就觉得自己灵力空耗去不少。不管如何要尽快离开才好,尧白暗自叹了口气。
就一晃神的功夫,一浮又不在原地了。他居然推开了栅栏门,几乎没有犹豫地就进去了。
尧白眼皮猛地一跳,什么也来不及想赶紧跟过去。
一浮完全不当自己是一个偷入的外人,轻车熟路地仿佛是回了自己家院子。他阔步从容地走到廊前两盏烛台底下,抬手就要推门。
“一浮!”尧白来不及制止,房门已经被推开一扇。
幻境里到处都是忌讳,一浮不懂,顺手又推开另一扇门。
尧白蓦地停在原地。
心里所有的惊忧顺着满身凉意沉静下来。大开的门内什么动静也没有,顺着往里看,只能看到满屋密布的蛛网,惊慌四散的爬虫,在烈日阳光下散着破烂腐朽之气。
一浮愣愣看了眼屋里,又垂头看了看自己双手,似乎不相信是自己开的门。
正这时,从门里出来个人。一浮大气不敢喘,不知道跑也不知道躲,吓得呆在原地。
而再次见到闻不凡的尧白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边注意着局面边防备着境灵趁虚而入。
“闻不凡。”一个声音在脑袋顶响起。尧白顿觉后颈一凉,仰头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尧白:“······” 偏偏这脸还是自己的。
一浮倒吸一口凉气,两条腿终于听使唤了,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把尧白拉到墙根猫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张墙皮。
尧白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这么害怕做什么,他们又看不见我们。”
一浮哪里还记得这茬,只觉得这两人的模样有些不大对头。他们一个从鬼气森森的房子里出来,另一个顶着刷了大白似的脸,一浮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两人虽然面对面站着,但昨日的亲昵一点也寻不见。
“奇怪。”一浮不知道自己身在幻境,对突然的变故很纳闷,“昨天还好好的呢,怎么过了一晚就成这样了?”
“看着吧。”尧白也是糊涂的,虽然幻境里的发生的事通常都不符合常理,但是他总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幕至关重要,至于与什么有关,他一时也看不出。
一浮看见那个仿佛风一吹就会散的男人张了张嘴。
“你说要同我结仙侣,是在骗我对吗?”
“你说喜欢我,也是在骗我对吗?”
“在闻远山上捡我回家,也是不得已的逢场作戏是吗?”
尧白:“·····”
他这才记起自己这副凄惨模样缘何而来,这是他被送入星屠阵又强行出阵那天。尧白扭头不想看了,觉得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忍不住上去给闻不凡一骨头。
他说服自己:闻不凡不能死,他死了幻境就破不了了。
但身在幻境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尧白这边刚给自己做好“退一步皆大欢喜”的心理暗示,那边走路都打飘的尧白却身残志坚,拼着一缕要散不散的神魂强祭法器,席卷而来的怨煞之气将尧白和一浮掀了个大跟头,整齐划一以头抢地。
尧白扶着墙根勉强稳住身形,隐约看见砭魂骨烟青色的灵力飞速暴涨,而闻不凡依然木桩似的杵在原地,一点还手的意愿也没有。
吓得尧白连滚带爬往斗殴圈跑。
“去!”尧白大喝一声,“绞碎那根冒牌货。”真正的砭魂骨闻见怨煞之气格外兴奋,立刻急速而出,所经之处无论何物都乍然而碎,化作空中一缕缕青烟。
砭魂骨一记重击,悬在半空的另一根骨头仿佛颤了颤,白瓷色的骨面缓缓出现数道裂纹。
尧白抬袖一掀,正要将它彻底粉碎,下一刻忽然生生顿住——飞速扩散的裂纹中隐约透出金色的光。
佛心。
好个邙天。如今他集世间怨灵于一体,佛心对他而言不再有助益,反而是负累。偏偏佛心在他身上丢又丢不掉,毁也毁不掉。
但有了这幻境就不一样了,既能借尧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