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人跑到他面前来用晾衣杆抓住老鼠。
也不会有人在他受了伤的时候只准他喝粥。
更不会有人因为面前是少儿不宜的血腥就“啪”地一声捂上他的眼睛。
她如果死了,等他回了暗,重新变成谁都不敢招惹的炫酷大哥大,坐在整个组织里最高的位置上,啃牛排品红酒,举手投足间都是装逼与压迫感。
而他在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那样无限接近真实的自己,都会因为她的死亡而如过往云烟,消散在这大摆锤断裂坠落的上空。
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这种让自己如此没有存在感的事,他才不干呢。
鸟型人的爪子还有另外一只,分她一个又怎么样?
不就是救了一个蠢女人吗。
想着,陆迁和朝他刚才离开的座位左手边一看,想要确定位置然后控制这鸟型人再伸个爪子救人。
“……”
但那里却空无一人…
那个本应该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等待救援的女人居然不在了!
他感觉到呼吸猛地一窒,心脏比起刚才因为失重而产生的下沉感更加强烈,像是有人往他身体中灌了海水,是来自深海的孤独与害怕。
可是很快
他听到了风声。
在这样无风无云的晴天,他停在半空中,身子只是因为鸟型人的起伏而微微晃动,看着逐渐加速下坠的巨物,他突然听到了头顶传来了风声,匆匆而下,似乎是踏着光而来。
他想要抬头,一个身影与他的目光交织而过。
然后这个身影以这样能带起残影的速度,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减速,直直地撞上了断掉的大摆锤摆柱中央。
他甚至都没能看清是以怎样姿势撞上去的,接下来发生的事便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一时惊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再三确定这个人没有用异能,因为他无法控制这人的身体。
他又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但看到那单纯的因为人力相撞而向一旁飞出好一段距离的大摆锤,还是一时无法平静。
不应该的……
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无数异能的世界上,不应该存在这种怪物。
不过这人也在同时受了反作用力一下弹出老远,肩膀剧烈抖动,似乎是在不停咳嗽的样子,身子紧跟着开始摇摇欲坠。
与她反方向飞出去的大摆锤因此改了下坠轨迹,朝旁边的人工湖落下,本来将摔成rou泥的数条生命也有了活下来的转机。
陆迁和讨厌这样因为未知的可能性逞英雄的人。
但却在看清那个人的脸后,心里一沉。
可他不讨厌她。
见她身体再保持不了平衡,身体一下翻了个转,头朝着地面直直从这高空落了下去,即使是受了伤的雏鸟也会挣扎着努力想要飞起,她却就这样轻易地接受了即将死亡的命运,似乎是丝毫不在乎生或者死。
换做其他人,陆迁和此时也许会冷哼一声,将这为救几十个互不相识的人而牺牲自己的行为用『愚蠢』两个字归纳。
但换了是她,他却在看到她身体开始跌落的那一刻便控制着鸟型人以其最快的速度疯狂俯冲而下。
甚至在鸟型人的另外只爪子成功抓住了离地不到三米高度的这个女人之前,他整颗心都是悬在嗓子处,仿佛即将看到世间最为可怕的事发生在眼前。
不过还好……
还好没有。
直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鸟型人将他们两个放下后,他才从刚才的紧张之中完全脱离出来。
那样近乎窒息的紧张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感情,他居然对于这个相处十余天的女人的死亡,有害怕,有抗拒,有无法接受,有心里像是被戳了一个孔似得空洞难受。
陆迁和站在草地上,愣愣地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岑言。
心中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至今为止所做的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独特的异能被暗的前首领捡回家,别人在这年纪连任性都会被说成可爱,他却经历了各种残酷的训练,无论是格斗还是使枪都十分Jing通。
他被寄托了最为深切的希望,所以在前首领面前不能任性,他未来会是整个组织的主心骨,所以在部下们面前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他需要时刻保持着聪明,保持着强大,保持着人来杀人、佛来屠佛的气势。
但那样的日子,远没有这十多天的时间过得舒畅开心。
他甚至想,即使以后除去了反抗的异能者,奴役了普通人类,还会有这么开心吗?
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统治者 ,他是不是还得继续疲倦地活下去,因为会有更多的人注视着他,以及注视着他的强大。
他……
“你是谁!”
突然,那鸟型人的声音打断了他源源不断涌入脑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