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
陆嘉学停了下来。
他果然是带自己来了原来侯夫人住的正房!
罗宜宁慢慢走过去,这里已经破败了。当年那些繁华和铺张,那些生动的人事,也就是掉落的门漆,褪色的匾额。青石板缝冒出的苔藓,雪堆积在路径上。她甚至仍然记得大家一起来请安时,谢敏端茶时微翘的手指,三嫂说话眼角上扬,略带挑衅。侯夫人喜欢用顶级的老山檀香,每日晨来,屋内都是这样一股淡而高雅的香味。看她的脸色总是淡淡的。
“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请安的时候,太过紧张,差点打翻夫人的香炉……”陆嘉学说。“我在后面帮你接住了,手被香烫了两个泡。你回去给我涂药膏,边涂边愧疚。”
罗宜宁当然记得,然后他就很郑重地说:“你既然心疼。那你要记得你欠我的,将来一定要还我的。”
她当时简直哭笑不得。
“你现在该还我了。”陆嘉学说,“宜宁,不要跟我闹脾气了,你该回来了。”
不要闹脾气了,该回来了。
罗宜宁走到他身侧,她看着门楣,心里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陆嘉学,可这些人事都过去了……”
“那我做错什么了!”他突然握紧她的手臂,厉声道,“我做了什么?罗宜宁!”他的一字一句都是挤出来的,捏着她的手用力得要捏碎了。罗宜宁分明看到他眼睛里沉得不见底的伤痛。
罗宜宁也颤抖起来,她的手握不紧:“对不起陆嘉学,都是我我冤枉了你……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放开这些,你现在是陆嘉学啊!你是都督,你不用这样,你值得所有好的东西。”
陆嘉学捏得越来越紧,他低声说:“宜宁,我不想听这个!”
罗宜宁突然蹲下身,她颤抖着,有点喘不过气。陆嘉学也蹲下身,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在哭吗?”
罗宜宁听到这里才忍不住眼泪,她放声大哭,哭得哽咽。好像把这些年的伤痛都哭干净了。
“宜宁,你快回来吧。”陆嘉学最后说。
罗宜宁飞快地用手背擦眼睛,她闷闷地摇了摇头:“我真的喜欢他,陆嘉学。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对我好的人,我从来没遇到过我可以全心信赖的人……他和你不一样。”
便是这些往事,让她看得更开。她虽然对陆嘉学有了些愧疚,但是她依赖于罗慎远,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陆嘉学凉凉地说,“他是要更善良一点吗?”
罗宜宁抬头正要辩解,突然又觉得站起来头晕。她瞪大眼看着陆嘉学:“你还……”
她真的快要气炸了!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
陆嘉学接住她软下来的身体,轻轻啧了一声。这都打动不了她,那他还是流氓本色,直接带走吧。以后总有机会让她妥协的。就是那肚子里的小崽子很碍眼,但是让她落胎太残酷了……恐怕她也受不住。算了,生下来再说吧。
陆府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拉了出来,陆嘉学抱着人上车。离开时挑帘嘱咐:“京中有异动传信来,监视好罗慎远。现在锦衣卫在他手里,他势力比原来强多了。”
叶严应喏送都督大人离开。
马车离开京城后,转了水路坐上船,一路南下去了。
*
罗慎远站在大同的都护府外,搜寻的人出来了好几轮。
没有,大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得到最后一个探子消息的时候,罗慎远一拳打在树干上。冻得黝黑发硬的树干都震动了,抖落的雪扑簌簌掉在地上。他喘气很久。
罗慎远最后看了一眼大同城,才上了马车离开。她不在这里,那她在哪里?
她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穷极方法都找不到她?
他上马车之后,疲惫地看着外面雪野的夕阳照进来。因为失去,总觉得心里像是有块又黑又空的地方,填不满,越来越大。
他不能处理杨凌的后事,不能再跟清流党走得太近,只能让人代为处理。他知道杨太太哭昏倒在杨凌的灵前,知道朝堂轰动,群臣激愤。大家的确被杨凌的死刺激了,怕什么死!大不了拼着官位性命让那老贼完蛋!都是儒学传人,宁愿要一身傲骨也不要这地位了,以后死了看到老祖宗总不会羞愧。进谏的折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多,死谏的一个接一个,皇上没有办法,他能打一个不能打两个,朝廷还要不要人了!
进谏他的也有,骂得多难听的都不是没见过。当然最多的还是汪远,不过汪远自己就压下去了。罗慎远也帮了他不少忙,亲自处置了清流党的几个人,汪远现在更信任他了。
他不能耗太长时间,必须回京去。不然局势诡谲,几天就能天翻地覆。毕竟这些死谏对皇上不是没有触动的。
罗慎远很清楚,他耗不起。
连夜的赶路,第二日中午才进了京城近郊。
马车内没有炉火,非常冷。罗慎远闭着眼,想起他很小的时候,冬天缺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