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阖着肿眼靠在田月坤的怀里睡,田月坤同样憔悴,但衣服穿得极其齐整,她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学会的就是捡起体面,她抱着梁京菁的头,手无意识的抚弄她的头发。
田月坤也看到了楚虞,她看楚虞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她和楚虞的关系,恨也好妒也好,在这种时刻一点重量也没。
梁京兆穿着一件衬衫,扣子没扣得那么端正了,手臂里挂着外套,外套的口袋里塞着领带。他下颌上都是青青色,有几日没有修饰过了。楚虞还是第一次看到梁京兆落魄,也看到梁京兆苍老——从前,对楚虞来说,梁京兆只是一个大人,他们之间年龄差距的概念,因为梁京兆身份的强大而理所当然。但梁京兆的落魄和苍老也是相对的,他独一人坐一把椅子,在急诊室最前面,亮着手术中字样的灯板的灯落他身上一半,他还是冷静,镇定的。
梁京兆看见楚虞,就说了一句:“来了?”
楚虞点点头,在他旁边站着,犹豫了一会,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停了好久,梁京兆抬头,“吃饭了吗?”
楚虞点头,“飞机上吃了。”
梁京兆让人给楚虞拿了把椅子来,让她坐下,就再没和她说过话。
楚虞坐在这样的一个情境里,四围是她略略眼熟,却十足陌生的梁家族人们,吴素萍母家那边也来了人,田月坤家的也有,这些楚虞不认识,但她只要一抬眼,就能对上他们这些人狼虎一样残忍的视线。也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像刀子要来解剖她,楚虞在心里猜他们这些人想得是什么,他们大概是想看看,她这个禁.脔哪里特别,在这个时候能坐在梁京兆身边。
到了中午,梁京兆让人带着楚虞去吃饭,楚虞问梁叔你呢,梁京兆没回答,挥手让她走了,没一会楚虞跑回来,手里拿着面包和牛nai,梁京菁早醒了,冷冷看着楚虞,楚虞却没看她,直奔向梁京兆,她手里也只有两份吃食,她一份梁京兆一份。
从前梁京兆让她叫田月坤叫田姨,和梁京菁平着辈分叫,就是没想让她当梁家人,她只是梁京兆的亲人,不是她们的。
梁京兆接了楚虞手里的面包牛nai,也只是放在一边,楚虞晃着他手,梁京兆站起来,“大家也都累了。”他低头看着一旁梁京菁和田月坤,“你领着他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梁京菁苍白着脸:“我要在这等着。”
“我叫你去你就去。”梁京兆说,他身后一直守着人,此时站出来帮忙引导族人,梁京兆对田月坤说:“你和京菁一起,去招待着。”
田月坤站起来,揽着梁京菁离开了。这时急救室门前就留下他和楚虞两人。外围还有一些人还守着,他们刚刚商量过,分成两班,轮着去用餐。
楚虞撕开了面包的包装袋,再递给梁京兆,梁京兆接过,楚虞坐到他坐着的长椅上,与他挨得很近,把牛nai瓶也打开了给他。梁京兆问:“坐几点的飞机来的?”
楚虞说:“三点多。”
梁京兆摸了摸她的头:“累不累?”
楚虞摇了摇头,低头咬了小小一口面包,又喝了一口牛nai。她这小鸟一样极其认真又惹人怜爱的吃相让梁京兆有点宽慰,楚虞有时候真像一个女儿,乖巧的在那里,还带点可怜相。谁也不知道她是个戳人心肺的。
医院的灯光着实残忍,又明亮过分的无辜。惨白白照着墙壁,又亮晶晶映着瓷砖。下午三点十多分,终于有主刀医师出来,二十多个小时前,他从B市坐飞机赶来。
在场坐着的人都站起来了,望着医生,医生说:“救下来了,今天再观察一天,应该是没有问题。”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梁京菁伏在田月坤的肩膀上抽泣,田月坤也是怔忪着泪眼。梁京兆神色没什么变化,他手引向旁边一处僻静地,与医师借了一步说话。
楚虞坐回椅子上,这条走廊上的,梁家人各异的神色,胸中怀着的或狂喜或侥幸或诅咒的情绪,都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从不是梁家人,她在这场死亡线的拉锯战里,获得不了半分的共情。
梁京兆和医师谈了短短几句,回来后扫了一眼当下的各位,他让人都回去休息,梁京菁和田月坤留下来看顾。他安排了这些人的去向,不少人是从外地赶来,行李箱里都预备着黑色的衣服。梁京兆给这些人安排了酒店,最后叫了楚虞,让她跟着她走。
梁京菁仰着脸,声音带点尖锐,问梁京兆:“大哥,妈还躺在里面,你要去哪?”
梁京兆回眼瞥了她一下,“京菁,你只要照顾好家里的事。”
他带着楚虞走,楚虞这次敢回头看梁京菁,她是个前十几分钟差点失去母亲的小女人,在梁京兆这里还是一个要依赖依靠他的胞妹,她望着楚虞的眼睛是淬了怨恨的,还有点无助。楚虞想:她要和我分梁叔的。
其实所有对楚虞不满的梁家人都是要分梁京兆的。“分”不是分享,是争夺。对于吴素萍来说,楚虞分走得是她Jing心栽培抚养的孝子,对于梁京菁来说,她分走的是梁京兆的照顾和宠溺,对于田月坤为代表的一部分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