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子,里面没亮灯,门扉虚掩着,像是有人。李玄便轻叩门,唤了声:“有人在么?”
屋里传来一阵沙哑的轻咳,门被推开了,一个白胡子的老人出来,道:“咦,这不是小兄弟吗?”
李玄一看,原来这家住的正是今日在茶铺碰见的老人家,便道:“老人家,正是在下,今晚外面下好大的雨,要是您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们借住一晚?”
那老头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便道:“快进来吧,外面的雨大!”两人便进了屋里,老头笑道:“你跟小吴说要喝茶,结果半天没来,我就替你给喝了!”
李玄听了也是一笑,道:“我今天是有事耽搁了,改日我再请您老喝一次。”老头一听更是眉飞色舞,道:“那我要小兄弟请我喝酒。”
李玄环顾四周,见这屋里物什简单,只有一张小小的八仙桌,和一面铺着草席的卧榻,加上他们坐着的这么几把椅子,再无他物,李玄便问道:“老伯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那老头摇摇头,一双凹下去的眼睛在烛火下形成了两个深深的黑洞,他开口哑着声答道:“就我一个,就我一个很久了……”说完他那盏不停跳动的烛灯给抬了起来,道:“走,我带你们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你说啊,这人一老了,便老是犯困,不像你们年轻人,有Jing神。”
另一间屋子里面有一股shi气,应该是很长时间没住过人了,那小小的烛火照亮了整件屋子,老人家将烛火留下后便掩上门回到原来的屋里。
李玄将床上的草席一铺开,却发现这床上的屋顶破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雨丝一个劲的往屋里灌,将张床都给淋shi了。李玄只得和李修齐背靠背席地而坐,他小声说道:“其实还不错,至少有一个遮雨的地方。”
李修齐没答话,整个屋子就这么静着。半晌,李玄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问道:“你……你有找过名医吗?宫里有好些身怀绝技的大夫,说不定你让他们给你看便能将病治好了。”
李修齐徐徐开口,说道:“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便跟着一个道士住在一座深山里,那道士是我母亲的一个挚友,说这世上如果有他办不到的事儿,那么就真的没人能办到了。他真的是一个奇人,Jing通黄岐之术,又有仙缘通古知今,无论是周易还是奇门遁甲,他都通晓。我就一直跟着他,跟了十几年才回京城。”
“怪不得那日之前从没在宫里见过你……”李玄说道。
李修齐答道:“是的,这么一位神人对我的病也无从下手。我在山上带了十几年,读尽了他的藏书,也受了他的点拨,说起来他才是我真正的师父,我服他也敬他。”
“起初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把自己给送走,有一肚子疑问,又有一肚子的怨气。开始我便日日缠着那道士,问他我父母何时会来接我。那道士性子有些古怪,总爱说些奇怪的话语,每次我一问这个问题,他便说:‘你再哭他们便不来接你了,永远不来了。’这么一吓,我便再也不敢哭,再也不敢问。再后来长大了一些,便对这些事儿看得淡了,觉得父母是来接我,还是不来接我,都是无所谓,这世上天高海阔,何必将这些俗世放在心上?便不再哭闹,安心读书。就这么每日读书吃药,过了十几个年头,道士有一天突然跟我说我该回去了,我便答应,坐着京城派来的马车回去,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这病我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没这么回事儿,反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是病发丧命,只求这辈子问心无愧便是了。”
李玄静静的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就想着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便离开家治病,几十年不曾见过父母,是何等的可怜,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他,便木木的说道:“你师傅说得对,你就当这病不存在便是了,说不定最后,你比谁都活得时间长呢。所以你以后别再说自己的命不值钱这种鬼话。至少,至少在很多人的心里,你的命比什么都值钱……”这很多人里有谁李玄不知道,他不知道李修齐这么狠心的父母心里有没有这么他,但他知他的心里有。
李玄说完低下头,从怀里掏出那张图纸,佯装审阅起来。这时李修齐突然开口说道:“殿下这是铁了心要留在南部和南部的百姓共进退了吗?”李玄应了一声,“我早就铁了心了,所以你别再打什么赶我回去的鬼主意。”
“好”
夜已经深了,李玄背靠着李修齐,看着那个大窟窿外的一轮圆圆的月亮,突然想起了那夜他也是这样和李修齐静静的坐在宫外后山的陷阱里,那时他的心里忐忐忑忑,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悸动,他现在似乎明白了。他小心翼翼的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能闻到从李修齐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皂香,这皂香似乎是从童年传来的,让他一阵心安。他让自己的背往后靠靠,倚在李修齐的身上,然后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在心里默念起来:“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哎……”
第二日清晨,李玄和李修齐帮那白胡子老头将屋顶的大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