谧的橡树林,春天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浓密的树枝射下来, 亭亭兔走着走着,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它们这片森林很少有这种味道, 它放下竹筐, 循着气味找去。
在橡树林的深处,还没化尽的积雪中,躺着一个孤单的旅人, 它的左脚被人类投下的铁夹子夹住了,血就是从脚上的伤口流出来的。
“你没事吧?”隔着一段距离,亭亭兔问。
旅人立刻朝这边看过来,披着斗篷的身体不大,戒备地弓起背。
“别怕,”亭亭兔踩着杂草,“我不是坏兔。”
旅人仍然弓着背,而且随着亭亭兔的靠近,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亭亭兔从没听过这么可怕的声音:“你是什么动物?”
对方没回答,雪白的爪子紧紧扣着地,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身后的草丛,像是警告它不要过来。
“你受伤了,”亭亭兔说,“没人帮你,你会死的。”
旅人不为所动,斗篷下的身体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攻击。
亭亭兔叹了口气:“明天,最晚后天,人类就会来回收夹子,到时候你就真的没救了。”
所有动物都怕人类,侬侬狼也不例外,它在黑暗森林的边缘伤了匡匡狼,猜它带着伤逃到了这片森林,所以独自追过来,想赶尽杀绝,没想到老对手还没找到,它却被人类的铁夹子夹住了。
“我不会伤害你。”亭亭兔保证。
侬侬狼才不信它,它不相信任何人,因为它自己就是最大的野心家,靠Yin谋和谎言干掉竞争对手,在黑暗森林的霸主中占据一席之地。
“走开。”它冷冷地说。
亭亭兔没有走:“我帮你把夹子拿掉就走。”
侬侬狼已经打算杀掉它了,这么大一只兔,就算一两天挣脱不开人类的铁夹,靠兔rou也可以饱饱地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办法,就……
被夹住的左脚暖暖的,是那只兔把它受伤的脚抱住,用肚子上的毛暖着:“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它……真的没有恶意?侬侬狼不敢相信,在它们黑暗森林,只有强者吞噬弱者,一切帮助、支持都是要等价交换的,“你帮我,”它问,“要我给你什么?”
亭亭兔从一旁抓了两把干麻草,专注地搓。
“食物?保护?”侬侬狼盯着它,“还是领地?”
亭亭兔没理它。
侬侬狼摸不清它的目的,脚还在它怀里焐着,更烦躁了:“你现在不说,我就当你白帮忙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亭亭兔被它吵烦了,像平时对宝宝兔那样,揉了揉它斗篷下的脑袋:“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乖乖的,别出声。”
侬侬狼斗篷下的眼睛睁大了,刚刚……它是被一只兔摸脑袋了吗?妈呀,从小到大从没有狼摸过它的脑袋,感觉好好……不对,好恶心啊!
它从斗篷的边缘偷偷往外看,是一只很威风的大黑兔,宝石似的红眼睛,虽然不锋利但灵活有力的厚爪,是只帅兔。
“好了,”亭亭兔搓好两根绳子,分别系在铁夹的两头,自己抓住一根,把另一根给侬侬狼,“来,听我的口号,我们一起用力。”
除了狼王和匡匡狼,从没有人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侬侬狼说话,它反感地拒绝:“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用力我就用力啊!”
“人类的夹子又重又大,是用森林里没有的东西做的,”亭亭兔立着耳朵说,“单靠我们俩任何一个都扳不开,必须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侬侬狼长这么大从没跟谁齐心协力过,看了看爪子里那根破绳,它打算试一次:“行吧行吧,听你的。”
亭亭狼喊着口号,它们俩同时使劲儿,真的是很重的夹子,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头,比木头更硬,比石头更沉,幸好它们有两双爪,以同样的频率把铁夹往两边拽,渐渐的,夹子张开了一条缝。
“快!”亭亭兔瞅准时机,“把你的脚拽出去!”
侬侬狼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坚韧、持续,没有一点保留,它是真的要帮自己。它忍着疼把伤脚从冰凉的金属间往外拖,刚拖出去,就听啪地一声,铁夹重新合上。
“呼——”它整个狼向后躺倒,瘫在雪地上喘气。
它躺下的时候力道太大,头上的斗篷掉了,亭亭兔看到它雪白的皮毛、蓝色的眼睛,小心脏忽然开始乱跳:“你……”
侬侬狼注意到它古怪的目光,摸了摸头,这才发现斗篷掉了,露出了它丑陋的本来面目——在黑暗森林,一身白毛的狼从小就被周围的狼瞧不起,它们都笑话它,说它是狼和兔子生出来的杂种。
侬侬狼一边急着披斗篷,一边恼羞成怒地张开利爪,心想自己的样子被看到了,今天这只帅兔必须死……
“你长得好漂亮啊,”谁知道亭亭兔痴汉地对着爪,长耳朵慢慢耷下来,“浑身上下白白的。”
呃……侬侬狼晾着刀子似的尖爪,看智障一样看它,这傻兔说什么?自己很漂亮?它是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