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的地方就是三楼排练厅。
果然,时阔亭在,但不是一个人,陈柔恩和他在一起,靠着把杆说话。
“你手怎么了?”俩人应该是在走戏,陈柔恩拎着个挺大的矿泉水瓶。
“没事,”时阔亭晃了晃右手腕子,“好多了。”
“膏药你自己贴的?”陈柔恩笑话他,“丑死了。”
时阔亭抬起右手,虎口和腕子上贴着两大块胶布,皱巴巴的,是有点丑。
陈柔恩把水瓶扔到一边,要去碰他的手:“我给你重新粘一下……”
时阔亭突然往后缩,露骨地一躲,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用,”他别过头,“大老爷们儿,好不好看的无所谓。”
应笑侬在门外看着,他这愣劲儿太伤人家姑娘了,没想到陈柔恩昂着下巴,大剌剌地说:“怎么着,还以为本姑娘对你有意思呢?”
时阔亭装镇静,其实头都不敢回。
“我告诉你,”陈柔恩挺胸抬头,有点旧社会女悍匪的样子,“那时候姑nainai岁数小,不懂事,让你这欧巴脸和小酒窝给迷惑了!”
时阔亭没吱声,她小,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
“自从见识了宝处,”陈柔恩钦佩地说,“我才知道,男人不能光看脸,得看这儿,”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胸膛里装得下日月山川,那才叫魅力!”
时阔亭倏地回头,对她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行啊丫头,大了!”
“那是!”陈柔恩娇蛮地翻个眼睛,“我早大了,就是你们没发现!”
“得,”时阔亭抱歉地笑笑,“我给您赔个不是。”
陈柔恩斜他一眼:“来吧,”她伸手,“爪子给我。”
“这个真不用,”时阔亭一笑,小酒窝露出来,“你这儿等我,我去换个药,回来咱们再过一遍这段西皮流水。”
说着,他往外走,见排练厅正对面的窗台上孤零零放着一瓶东西,有点眼熟,过去一看,竟然是应笑侬的红药。
应笑侬回了屋继续刷头面,一副玲珑的水钻蝴蝶,刷得亮晶晶光灿灿,这时楼梯上有脚步声,到了门口也不敲门,径直往里闯,是时阔亭,到他桌前把红药一撂:“喂,帮换个药。”
应笑侬的眉梢吊起来,一张芙蓉脸,似笑非笑:“找我干什么,”他“呼”地往头面上吃了口仙气儿,玻璃蝴蝶像是活了,颤颤地动了动翅,“让小姑娘给你换去啊。”
“少废话,”时阔亭知道他嘴欠,逮着机会不损人两句就难受,“你不给我换,晚上我没法拉了,数你那夜深沉活儿重。”
“哟,”应笑侬放下头面,端端起身,“威胁我?”
“哪敢啊,”时阔亭微仰着头,眼皮儿朝下瞧他,嘴角的酒窝又露出来,有股灿阳般的帅劲儿,“我可得求着您,娘娘,给喷个药?”
应笑侬让他逗笑了,一把掂起红药,拿拇指把瓶盖掰开,摇着腕子:“旧膏药撕了,”他嘴是刀子嘴,心是豆腐心,“晚上悠着点。”
“知道。”时阔亭应着,下一秒,冰凉又炙热的感觉伴着苦涩的药味又来了。
一个下午,大伙各忙各的,六点多,稍稍垫一口东西,到后台集合。梨园行的规矩,丑角儿不动笔,哪个也不许上妆,萨爽第一个勾完脸上厕所,回来经过向街的大窗,扒着窗台嚷:“你们快来!宝处!”
陈柔恩正画眉毛,让他一喊,差点描偏了:“你小子诈什么尸!”她啪地拍下笔,气哼哼出去,没两秒钟,也跟着嚷:“宝处!宝处,快来!”
“这帮小崽子,”应笑侬揉了揉太阳xue,到宝绽身后,搬着他的椅背往后撤,“走吧,一起去看看。”
宝绽带着半面胭脂妆起身,和他并肩出屋,在走廊尽头的大窗前站定,打眼一看,呆住了——平时匡正接他的那条小街,现在被各式各样的豪车塞满,眼花缭乱的车标,他只认得奔驰宝马,少说有十七八辆。
“我去这场面,”萨爽咋舌,“今晚这附近有富豪聚会啊?”
“快看看有没有霸道总裁。”陈柔恩抵着玻璃往外瞧。
萨爽赶紧挡着她:“看什么看,谁能有我霸……”
“啊!”陈柔恩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要多使劲儿有多使劲儿,“宝处,是韩总!”她指着其中一辆车上下来的人,披着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里头是正式的黑西装,打着手势呼朋唤友,“是韩总领他们来的!”
宝绽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韩文山是说要带朋友来,可他以为是两三个人,看眼前这架势,今晚如意洲门口少说聚了二十几个大佬,簇拥着,等着看他们的戏。
隔着一扇窗,所以人心里都起了一股劲儿,《打龙袍》《雁翎甲》《霸王别姬》《定军山》,他们今夜要一战成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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