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眼睛吓退了所有人:“起开。”
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道来,大家都是想拦而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敖晟一步一沉重往外走,像一个被绳子拉动的木偶,被一个信念吊着行动。
“我不信……他不会的,他那么聪明,那么心狠,那么绝情,他还没要我的命,他怎么会死?”敖晟自言自语,下巴崩得紧紧的,喉咙像挂着铅块。
烛葵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冲着敖晟的背影戚戚切切一喊:“哥哥…你去哪儿?”
敖晟步履蹒跚,没有回头。
“我要去找他。”
第七十五章 点灯方知故人心
第七十五章 点灯方知故人心
九重天数万年来,难得再一次挂满了哀悼用的白羽,从一重天的天梯,铺到九重天。
天帝给足了雁黎死后的风光,然而除此之外,九重天依然是那个安宁祥和的九重天。
路上的天君,一个个除了衣襟上挂着白流苏,脸有毫无悲容,与往常无异。
若真要说,倒是窃窃私语多了些,无非是年纪轻轻,死得惨烈,扼腕叹息之类的。
雁黎天君生前性情冷淡,原本少有人去吊唁,只是天帝下令的厚礼,满天宫的天君莫敢不从。
九天玄女的挽歌很响亮:“薤上露,何易晞。鬼伯一何相催促?聚敛魂魄无贤愚。”
歌声悠扬动听,中间夹杂着一些或真心或假意的痛哭声,总之听着是很悲伤。
礼仪官带着小仙仆,穿着写满经文的袍子,赤着足踏歌而行,在滕六宫里里外外将丧仪打点得利落有序,然后众仙家就乌泱泱随他离去了。
只等众人走去之后,才有一人乘着九只凤凰从天边降落,脱簪散发,手执白绫,身披轻纱,一面悲痛,一面有礼地逆着人流缓缓走进滕六宫的大门。
礼仪官认出是凤流婴,便磕头行礼,道:“帝后来得不巧,这礼都完了,不必麻烦了,何况您还有身孕呢,须得忌讳着,不吉利。”
凤流婴手上的白绫随着风飘扬开去,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礼仪官,又看了一眼众人,用一种带着威严和不屑的口吻,和众人都能听得清的声音道:“来得迟,是为了真心超度,而不是为了虚情假意。”
众人如被打了一耳光在脸上,羞愧难当,纷纷借口溜走,方才闹哄哄的滕六宫,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还是这般好,”凤流婴将白绫轻柔地搁在雁黎的大殿中央,擦了擦眼角的泪,“寒之,还是喜欢清静。”
她刚想收拾一下雁黎的私物,就听门口一声吱吖响,然后缓缓走进来一个颓然的身影。
逆着光,她眯了眯眼睛,然后才了然地唤道:“龙王…敖晟?”
敖晟嘴角还挂着一点血,脸色发青,难看地要命。从龙宫一路上来,挽歌、白羽、讣告……一切的一切就像有人大声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雁黎死了,是真的死了。
他带着一点点的期翼希望有一点蛛丝马迹能让他说服自己,这是假的,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些挽歌,每一声旋律都在耳边回荡着,还有滕六宫的每个角落,都荡漾着白色的羽毛,漫天漫地,无一例外。
看着凤流婴挂上的白绫,敖晟脚步一顿,一瞬间,气血上涌,他忍了忍,又将血咽了回去。
凤流婴走上一步,先是看了敖晟一眼,然后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喝道:“你还有脸来!”
敖晟的脸刚摆回来,她反手又是一个巴掌:“你究竟是如何保护寒之的?!”
这几巴掌十成十的力气,打得凤流婴手掌心都麻木了很久,掌面红肿。
敖晟的头偏到了一边,薄唇扯了扯,他听得出凤流婴的哽咽声,便道:“我是该打。”声音里含着一种倦怠木然,“我无用,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他……”
话中伤心,自不必说。
凤流婴闭着眼睛,深深呼吸着,然后颤声别过脸去:“罢了,罢了,想来你也并不好受……”她摇摇头,“我本想替寒之收拾东西,既然你来了,那还是交付给你吧。这滕六宫,再也无主了。”
眷恋地看了看整个冷清的宫殿,凤流婴长长一叹息,提步离开了。
滕六宫,死寂一片。
敖晟只是盯着前方,脸如白纸,眼前恍惚。
他看着桌案,就想起雁黎在这抄写天规,墨水沾染了他素净的手腕,他依旧端正不移的模样;他看着小橱柜,就想起雁黎从里头拿出药箱,替自己上药的情形;他看着床榻,就想起多少个日夜,他偷偷爬上雁黎的床,抱着他不撒手的耍赖。
这殿里每样东西都还沾染着雁黎的气味,他怎么会不在?
他明明就是在何处躲了起来,又怎么会寻不到呢?
敖晟甚至想,不爱就不爱吧,哪怕雁黎恨他要杀他也好,至少那个雁黎是活生生的。
敖晟顿时疲惫不堪,他支着身子,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大殿之上,觉得透心寒。他的眼窝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