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为了把你引出来,以绝后患。你留下孩子也没用了。”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灰鲸渐渐敛了笑。
“他们俩?”灰鲸不无遗憾地摇头,没什么绝望的神情,只是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困惑,“怎么是他们呢?”
“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他们怎么能最后也不理解我呢?我只是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让他们融入社会。我在用一批人的生存,换取人的生活。”灰鲸问他,“你觉得你拥有过生活吗?”
王珏没理他。他出了一脑门的汗,才把那个能通几层楼的长梯横了过去,砸在那个跷跷石板中间,巨大的震动中,所有小孩儿都趴下抱紧了石块。尤其作为平衡支撑点的灰鲸,身上以巧劲与受力点承担了千斤的重量,整个人都在发抖,苦苦死撑。
“把试管丢了,”王珏没理他,拍拍手上尘土,喊了一声,“去那边找你们李微哥哥。”
“一个比一个努力,所有人努力的原因无外乎是,别人也在努力。”灰鲸自顾自说下去。
“满怀热忱地学习,前进,社会贡献,自我价值。说得好听,无外乎是为了让资本家看到你,让你熟练掌握应试技巧,满怀激情投入骗局,这是他们历来规训奴才的手段。”
“我叫你出来,就是觉得你沉睡之后,会理解我。你说那么多年,你被国家Cao控,奔赴工作、学习,美其名曰探索宇宙奥秘,在知识中重获力量。可是谁说探索就是真理呢?把你的知识置于其他时代,就是一场空。”
“小家伙,你脑子够用,十八年也学了不少知识吧。”灰鲸问他,“醒来发现与时代脱节,是什么滋味?”
王珏张了张嘴,竟然没能辩驳。
虽然时代还没有飞速发展到他全然脱节,但李微把皮肤粘合剂抹在他手心的伤时,他的世界观还是有些动摇了。
那个几乎贯穿的伤口飞速愈合恢复如初,燕过无痕,看不出一点迹象。
这意味着,这种药品一旦公布于世,他大学期间所有知识,都将沦为一个笑话。
什么所谓尸体痕检学,厚厚的教材,更全都是废纸。
多少人穷其一生的学问,到头来是一场空
所以李微与他就可以看作是两个平行世界的缩影,所以无论怎么努力都碰不到头,所有人又都在向上够着。
若是随波逐流,倒是没有那么痛苦;可要是真的窥见了真理的一角,那么无限将成为一个人毕生的迷惘。
以有涯而随无涯,殆矣。
他几乎要被灰鲸的科技虚无主义绕进去了。
“焦虑来自哪里?李微和席眠是最懂这个道理的。你问问他,焦虑来自哪里”
“一个屋子只有一个名额,焦虑来自人,人太多,太多人。”
“我们太累了。我们早就该简单一点,对不对?”
“你们一辈子都愿意相信这个骗局,在温水里终老,也不愿意迈出一步,迎接崭新的未来吗?”
灰鲸还在说服他,似乎把他当成了最后的希望。
“只剩你能够理解我了。醒醒吧,孩子。你早该过来了,早该支持我,支持这个世界回归自然。”
孩子一个个爬了过去,刚上岸就被门洞中一个个麻醉针击倒。饶是如此,石块上的孩子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岸上爬。
王珏恍然惊醒。
是啊,无论灰鲸如何教导他们,这些孩子都要活下去,向前走。
这圆台四周每一个门洞后,无论叛逆的下场如何严酷,每一个眼里,还是闪烁着明知故犯的倔强的光。
而这一双双眼睛里,有一双眼睛,无论镜片如何压抑,还是藏不住滚烫澎湃的怦然心动。
向前走,无问西东。这才是本性。
是本性,也是自然。
☆、第 51 章
【52】
“理解个屁,”王珏定定地望着他,“剥削一直存在。你以刑止刑,你与剥削何异?
你认为自然的标准是什么?”
“自然没有标准,自然本身就是自然。”他拍着他手上的灰,“若是总结你一生的事业——”
“你为了拯救自然,首先侮辱了自然。”
“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个。”
“我没有。我怎么会自私?我在这个社会里最不自私……”
灰鲸向来自诩自然捍卫者,最受不了被质疑这个。
“你的人际关系都很糟糕。建立在威胁之上的,我便不说了。”王珏笑了,“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身边没有一个人是对你忠心的?”
“这是本性,是你无法和自然抗衡的本性。”
“你说得对,其实有些人一辈子都只是生存而已。”王珏若有所感,“穷其一生,他们也只知道不想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他们服从权威,服从体制,以此来保护自己。”
“但每个时代都有它的污秽与光,你偏执,你过度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