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叶谦笑意不减,“但我不后悔。”
皇帝冷笑一声:“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小孩,你把朕的那么多兵马都抛弃了,甚至把自己的命搭上,愚蠢至极。”
“随陛下怎么想。”叶谦闭上眼,轻轻笑着,“末将违背军令,擅自逃离,是死罪,任凭陛下处罚。”
“你知道朕舍不得杀你。”皇帝紧紧皱着眉,“你救过朕的命,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朕都不会罚你。”
叶濯林苦笑了一下:“他们父子二人倒是像,都是多情的皇帝,也就幸好……没人利用他们的多情。”
“陛下不杀,我也活不了多久。”叶谦撑着椅子起身,拼尽全力才强迫自己站稳,“陛下,我这是死罪,现在外面估计都是要讨我命的,陛下若是无所作为,恐怕只会寒了百姓和其他将领的心。”
“朕做不到,你自己死在这荒郊野岭,和朕亲手把你杀死,不一样。”皇帝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踏出木屋的门槛,“朕会对外宣称你被朕下令除了,剩下的时间,你……自己保重吧。”
叶谦一如既往的笑了笑,看不出任何病态,只是背在身后的手略微发颤,连他自己都明白已是最后的倒计时。
叶濯林的眼眶有一瞬间的泛红,但他从来不乐意去哭,只能用指甲狠狠抠着自己的掌心,企图用疼痛把那点难受的意味压回去。
他确实不是个好将军,他甚至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他连最后看一眼妻儿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
但是……还是那么难受。
“叶哥哥,这就是你的父亲。”景行没有上前抱住他,也没有安慰他。
有的东西需要自己慢慢承受,尤其叶濯林这样不愿意服软的人。
“然后,来看看你娘。”
画面再一转,切到了云小兰。
叶濯林有那么一瞬间的退缩,他甚至有些后悔去追寻这件事,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不是被爹娘丢下的,在这样的前提下,结果会更令人心有淤塞。
就像现在,他看出了他娘是刚刚离开他准备去摘果子的,但这怎么就成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了?
“你确定……你没有给我看错吗?”叶濯林压着声道,“这天,这明明……我刚刚还有印象的。”
“是啊,但结局就是这样,叶哥哥。”
叶濯林的眼神艰难聚焦,一直跟随者云小兰的身影,看着她摘了一背包的果子,满是风霜的手早已不复当初,但面上挂着的笑容虽然艰难,却总有依稀当年的影子。
就好像叶谦从未远去。
然而就在回来的路上,一只猛虎悄然从灌木里钻过,正好注意到的云小兰愣了愣,害怕的本能驱使她绕开这里,然而这个方向就是她们居住的地方。
这猛虎像是奔着叶濯林去的。
哪怕只是一小概率,但云小兰还是绷紧了弦,僵着身子怔忡了一瞬,小心翼翼跟在老虎身后。
但她只是一个才女,只会琴棋书画,也就近两年才能熟练的挥挥刀,这老虎身形健硕,正值壮年,哪怕叶谦凭空出现和它掐起来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然而云小兰很快就发现,这只老虎不像是路过的。它步履轻盈,方向却明晰,很明显是断定了大人已经外出,就等着这一刻。
这里离木屋很近,再犹豫五分钟,估计就能和小叶丛碰面了。
云小兰心如擂鼓,攥着衣角的手发着颤,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叶濯林作为局外人,只能在不远处心急如焚地看着这一切,伸出手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
他想将自己的母亲护在身后,告诉她别怕。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眼睁睁就在木屋前几十丈远,看着云小兰故意扔出石子砸到老虎的脊背,那老虎低吼着回头,就见云小兰继续往它脑袋上扔树枝。
丛林之王何曾收到这种屈辱?老虎立刻抛却觅食的想法,吼叫着扑向了云小兰,而云小兰转身就跑,方向是最近的一处断崖。
“我当时怎么就没听到动静……”叶濯林喃喃自语,死死盯住逃跑的云小兰,突然哽咽,“我他妈就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干不了!”
景行本意是想让叶濯林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却没料到叶濯林反应这么大,连忙将叶濯林揽住,低声道:“这只是回忆,你当时年纪太小了,若是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你娘也不会想让你察觉到动静的。”
就算如今的叶濯林可以一剑将老虎封喉,但在当时,他连虎毛都拽不下来。
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云小兰终究被老虎追上,一个飞扑后,一人一虎扭打在一起。
她身姿娇小,和壮年的老虎比起来,简直把“自不量力”这个成语诠释到了极致。
而旁边就是万丈悬崖。
平常连提水桶的踉踉跄跄的人,此时就像是发了疯,和老虎扭打的时候居然没怎么占下风,并且有意把方向往崖边带。
猛兽终归是猛兽,没过多久,云小兰终究是失了力气,手脚没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