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身前母蜘蛛一般涌来的女人们推搡,无奈的淡淡弯著柔软的唇角,单手扳在门框上,在春初的温淡阳光里对她逆光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
他的红唇开阖著,说著什麽,挽灯却听不清楚了,再一回头她已经如同惊慌的小鹿一般溜远了。
“华雍少爷,那不是未来的少nainai麽?”男人的仆随伸著脖子问。
“是她。”
华雍唇瓣边浮起一丝柔腻,眼眸里浅浅泛著烟波,“怎麽看见我就吓跑了呢,胆小鬼。”
最後三个字,沈沈的含著,七分宠溺,三分笑嗔。
“宁家可是是上海地盘上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呃……”南方派来的接亲婆涂著一脸花里胡哨的胭脂,挪动肥大的屁股靠近挽香,讨好的笑咧了一口稀疏的牙齿,“至於宁大少爷,虽说之前养过几个外室,也不是认真的!这不,为了接少nainai出嫁,宁大少爷已经将她们都散啦!少nainai去,就是全家上下疼入心坎的唯一金贵贵人儿。宁大少爷啊,是个性子温柔、极好相处的,他那长相人品,啧啧……”
婆子赞叹的眯起眼,心驰神往的恍惚了一会儿,肥厚的油润手掌握著挽香柔嫩而粉白的小手,“女孩子家保准看一眼就被迷昏了头呢!少nainai,你好福气哟!”
挽香柔顺的任她握著,低头看著桌上微微飘落的花瓣,不知道在想什麽。
挽灯在一旁冷嗤,这些个婆子嘴巴个个能哄开花,锺馗也能说成潘安,这种话能信才有鬼。
王府内其他几房听说大格格要出嫁,个个兴奋的搓手顿脚。大格格很小就接手王府财务,抠门的紧!不准府里请戏班子,一个月只允许各房上下做一身衣服,吃食行走,什麽都要管。
挽香一手紧攥王府的财权,搞得各房怨声载道,眼下她出嫁走人,大福晋性子懦弱,长子又不成器,各房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待挽香一走就甩开膀子抢钱。
挽香将家里内库的钥匙交给了挽灯,她只信任自己的同胞妹妹,挽灯性子泼辣爽利,她走後,想要维持著这腐朽王府的最後运转,只能靠挽灯。
挽灯果然有红楼梦里探春的风采,还没等挽香出嫁,就干净利落的招来阿玛当年收房的姨娘们,每人给分了些足够养老的银子,竟然是打算将她们统统打发出府去。
“小格格!你做事未免太狠了,我们都是早早进了王府的姨娘,使唤的奴婢们也都是家生子,你凭什麽给点钱就打发出去!”
一室吵闹,如同百只乌鸦呱噪。
挽灯在府里的威信远不如挽香,她沈著脸冷冷瞪著这些早些年曾经骄横跋扈,欺负额娘的年轻娇豔妾室们慌乱而跳脚的半老容颜。
“没有凭什麽,王府现在不是前清时候了,养不起这些闲人,各位姨娘领了钱回老家去也好,另找好地方再嫁也好,反正我阿玛已经去世多年,不耽误各位姨娘的青春年华!”
“啊呸!闭嘴!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贱妇,翅膀硬了也敢赶我们做姨娘的!”
“叫大格格来!”
“对,叫挽香格格来!”
一屋子嘈嘈乱乱,姨娘们伸著白骨女妖样的指骨,蔻丹色仿佛人血涂抹而成的指尖,一拥而上推搡著挽灯,一时间屋子里人仰马翻。
“别闹了。”
柔柔淡淡的声音,满屋子就安宁了下来。
挽香从後屋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里摔碎的瓷器和翻倒的桌椅,手指间攥著几本儿账册。
她一手将账册摔在地上,声音沙哑而冷淡,“各位姨娘看看吧。”
打的糊了妆的女人们一拥而上,将账册扯成几份,看著看著,几个姨娘徐娘半老的脸都黑青了起来,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账册上是咱们王府的欠账,数目你们都看到了,就算贴补上宁家送来的所有聘礼,都不可能还得起。眼下恐怕还要辛苦各位姨娘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来帮忙赚钱还债了,呵!还有这些奴婢们,统统低价卖出去!有手脚利落的,都给我出去找工赚钱!”
挽香眉目冷凝,“要是还不上债,只怕这王府里所有的人都会被抵出去,到那个时候,也只有把王府卖了一途,那麽,还请各位姨娘留在府里大家一起渡过难关如何?”
“呵呵,这……大格格,咱们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哪儿可能做活计给王府赚钱……要不,要不我先回家过两天,也给府里减些负担。”
三姨娘笑著,一把夺过挽灯手里刚刚散发的银子,扭腰摆tun的逃出门了。
“我也出去散个两天心,呵呵……”九姨娘随後走人。
“哎呀!我想起来前日里老家舅母病了,我也去看看……”十六姨娘还年轻,早就姘上了一个年轻汉子,才不愿意留在王府工作还债,也夺了银子收拾细软离开。
“还有我……”
“我也……”
没几日,府里原先挤挤攘攘的娇豔姨娘们都走了个干净,没有一个打算回来。挽灯用同样的方法遣散了哥哥的几房妾室,顿时庭院里绿树幽静,竟是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