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捡了季诗的手机了,等季诗硬着头皮要按电梯时,他才仿佛回神般“喂”了一声。
季诗后来在车上埋怨:“你为什么要这么久才还给我?”塞林格说这样你才长记性,季诗说记性长没长我不知道,但我对你的恨意是长了。
塞林格一脸不懂,说恨从哪里来:“如果我没帮你捡手机,你就必须得自己上楼去拿了。”言下之意你该谢谢我。
季诗:“你不就想看我出洋相吗?”
塞林格说:“你出洋相了吗?”
“没听见石头在助理面前怎么骂我的,我不要尊严的啊?”
塞林格说骂你的是他又不是我。
季诗像小孩子一样噘着嘴说:“没错,但我就是想恨你,怎么着?”
塞林格看了他半天,说反正我也没爱过你,就把帽子拉上不管不顾地闭上眼睡觉了。
看着特别幼稚的斗嘴,包括石头哥在电梯里数落季诗,阿岚在旁边帮腔,都幼稚得不行,但一站上舞台,一投入演唱,就会让你由衷感慨:哪里是恨,哪里是没爱过,这几个人,彼此根本是爱得难分难舍啊!
***
演唱会过半,舞台上打下几束追光,季诗喝完水,边擦着汗边向全场五万观众正式地打了招呼。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介绍乐团,乐手solo,solo完再瞎唠嗑一顿,好让五个人和乐迷们说两句话,联络联络感情,但这次介绍完乐团,季诗一口气歇下来,破天荒地和歌迷们聊起了LOTUS的黑历史。
“这个五周年的开场视频做得真好,感谢幕后制作团队,看到这个脑子里就跑马灯似的掠过很多画面,我们确实是在车库里成军的,准确地说是想哥的修车行。不过那修车行有我们几个神棍在,注定做不下去,你们见过大半时间都在排歌的修车行吗?见过来修车行兼职就为了看我们排练的修车小弟吗?”他回头指了指李想,“想哥修车行!”
全场笑声融融,太多人一起笑,都有回音。
“我还记得有一回,有人半夜偷摸进来把我们音响设备全砸了,第二天我们到修车行,你们阿岚哥哥看见那情景‘哇’地一下就哭了,哈哈哈哈,”他回头朝抗议的阿岚摆摆手,“好啦好啦没有‘哇’的一下啦,因为马上就有演出,那次演出对我们还蛮重要的,可能是一个能正式出道的机会,结果就这么搞砸了,为此还和人干了一架,被人嘲笑我们的摇滚水平还没打架高,”说到这里,场内难得有些安静,季诗说道,“那天我流着鼻血,我其实也有些困惑了,因为太多人说我们的摇滚是伪摇滚,我们的歌是烂歌,我们只有脸,我们除了会打架会来事儿啥也不会,我们没资格以摇滚人自居,明明我们为了能组成这支乐队,每个人都放弃了很多东西,吃过很多苦,就是有人不屑知道,却要把我们往死里黑,为什么?凭什么?”他说,“后来我跟石头说,石头扶着腰板撑起来,说可去他妈的吧,摇滚又不是他们家开的,他们又不负责给我们发工资,他们说不配就不配,说烂就烂,他们说伪摇滚就伪摇滚,他们算他妈老几?!那天的石头在我眼里帅出两米八。”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队友,“今天既然是五周年,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们说,首先谢谢想哥,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帮我垫药费,把修车行本来就不多的进账都花光了,谢谢塞英俊帮我挡钢管,要不我可能就被爆头了,医生说你可能脊椎要上钢钉的时候我他妈都吓哭了,感谢你到今天还坚挺地活着!谢谢阿岚在医院里陪我,你有时候就像我的镜子,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有一句话我想对你们几个说很久了:对不起,那天我要是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我没想到塞林格因为挡钢管甚至面临过这么严重的后果……
场内掌声绵绵,依稀能听见粉丝们心疼的啜泣声, 舞台上阿岚的背影看着像是有话要讲,有人把话筒递了上去,阿岚双手握着话筒有些泣不成声:“你别这么说,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带头冲动的,我真的是太爱惹事了,石头哥你教训得没错,我就是个棒槌,我也要谢谢想哥和我一起挨我爸的骂,”他转向塞林格,“哥,我最对不起你,你那天为我们受了很多伤,”说着他站起来,朝塞林格的方向鞠了一躬。
场内的掌声快被女生的哭泣声盖过了。
塞林格在掌声和哭声中走上架子鼓的鼓台,阿岚“哇”地一声抓着他肩膀哭出来。
我看见塞林格一只手扶着贝斯,一只手拍了拍阿岚的背,虽然被叫哥,但那个时候的塞林格,也才不满二十一岁吧。
季诗抬了抬手招呼大家:“好了好了,都别哭了,现在都好好的了。不过嘛,如果你们看到我们当时被揍的那个惨样,肯定哭得撕心裂肺的哈哈,”他笑了笑,语气又沉下来,“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人心疼我们,看不惯我们的人却太多了,说我们伪摇滚,甚至给我们取外号叫野鸡乐队,你说阿岚能不气吗?可是!”他深吸一口气,充满穿透力的嗓音在五万人的体育场里雷霆般掷地有声,“我们现在就站在这里,给那些揍过骂过我们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