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人一脚踢在了他的腕子上。
“放屁!他没回香港!”
“……日本……”
“日本哪儿?”
“……”日本陈烨不熟,他没能一下子答出。
“哪儿?!”
“京都……”
“京都什麽位置!”
“……”陈烨犹疑编造的神情立刻被老江湖们看穿了。
“说谎是不是?!骗我是不是?”秦虎突然喊了起来。於是几只脚同时重重踹在陈烨身上。
“哪儿?!”
“听见没有,谁问出来,那钱就给谁了!”李大爷反身向身後的人嚷道。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来,陈烨就在那可怕的反复折磨中度过。
甚至有时大家休息,聊天说到烦躁处,也会突然有人奔过来,想在他身上试一试运气。
这样,被打到无法忍受,陈烨就胡说一阵子。
但是他胡编的地址有时很快就被拆穿,有时传出牢去,几天或是一周後又反馈回来。
於是,无一不换回更残酷的折磨。
一次次比一次更严酷。
医院成了他常被抬进去的地方。
身体一点点地虚弱下去。旧伤未愈就填新疮。
沈默的监狱,则是这场折磨的帮凶。
那个下午,又是周末休息的时候。
大活动室里,秦虎的几个人再次把他围在角落里折磨。
陈烨最後像个玩偶一样,趴在地上。
伤口再次流出了血,
他觉得自己的血小板好像流尽了,血就那麽从手腕和膝盖边大腿上淌下来,无止无休,身上越来越凉。
“不行了,再弄下去他真的不行了。”有人说。
“靠,又装死,妈的韩老三藏在哪儿呢!”有人大喊一声,又一脚从腮边踢了过来。
却出乎意料地被拦住了。
秦虎走了过来,看看地下,摇了摇头,“歇歇吧!死也问不出来了!”
他俯身再次抬起了陈烨的下巴,看著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怪可惜了儿的!”秦大爷放开了手,在衣服上擦擦指头站了起来。
一个多月来,他这夥人也算想尽了办法,只差没要了这小子的命。
妈的,弄成这样还是没有结果。
“喂!”他看向身後,“你们,还有人有主意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
“废物东西!妈的!你们他妈的废物东西!”
秦虎忽然扯著嗓子莫名其妙地嗷嗷喊了起来,“打死都问不出句实话!废物!他妈混蛋韩老三!我Cao他姥姥韩老三!”
几个人没有注意,就在“韩老三”几个字喊出口时,活动室尽头,推举机边,听见那句话时,一个人眼里突然幽光一闪。
随即,他放开手柄,转过了头,无声地看著眼前的场面。
他身边的人也渐渐停了下来。
秦虎嗷嗷骂著,突然一脚向最近的桌子踹去。
“呵呵呵呵!”人丛里,一个黑黑的大个子突然站起来,走了过来。
“秦爷,我!”他走到陈烨身体前,“我还要试试!”
秦虎冷笑一声往旁边一让。
那人径直到了陈烨面前。
“呵呵呵呵──”他再次大笑起来。
於是,陈烨感觉出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他艰难地看去,模糊中看见眼前站著一个人。
他睁大了眼睛看著,许久,重新闭上了眼睛。
──那个人,是他抓的。
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人持械抢劫并劫持人质,对峙时曾经用机枪指在他头上,但是最後还是被他缴了械。
在录口供时,那家夥还和老付、猴子打了一架,也是陈烨进去才把他制住。
他无声地垂下头,心却偷偷缩紧了。
实际上,在陈烨刚到监狱那一周,那家夥正在蹲禁闭。
後来在陈烨住院的日子,道上的消息传到了牢里。
正是这个人和几个得知消息的知情人,处心积虑地等待著他回到监狱这一天。
眼下,这家夥终於等到了!
那个人突然举手。
手中,不知从哪卸下的一条帆布皮带轮突然抡起──“呼”地一声,就在一片惊呼中,斜肩带背地抽在了陈烨背上。
“呃……”血立刻流了出来!
痛楚攒心!
但是陈烨已经叫不出来,脱水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他的身体像一片深秋风中行将凋零的叶子,在摧残中抖动。
陈烨艰难地睁了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一滴朦胧的红色正从额边落下来。
一瞬间,那感觉如此强烈:
他很可能是活著出不去这座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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