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从恶鬼道里爬出来——恶鬼道懂吗?阿鼻地狱第二十一层,下去的基本上不来了的——她就已是半死不活,为着见你,做你两个月的妻,最重要的是为了不吓着你,她寻了副没了活力没了抵抗的躯壳缩进去,那种痛苦,谁能解?
痛到极处反倒“静”了。她张口说了句:“回家去吧……菜要凉了……”就拉上你走了。你轻吁一口气,还以为她信了那套连你都不信的说辞了呢。
到了家,常氏就把那朵莲摆在你们喜床的对面,正正对着的。然后摆台吃饭,她替你盛饭,夹菜,舀汤,自己却不见吃几口,你不惯让人伺候,连着说了几句“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就好……”。多局促。常氏只是不理,该怎么弄还怎么弄。你让她吃,她说吃过了。你让她坐下歇会儿,她说忙惯了。你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好闷头猛吃一气,想快快吃完好收场。还有一层,她老盯着你,像是要把你整个收进眼球里似的,这么盯,总觉得有几分不祥,好象明天就再也见不着了……你又不好问,就捡了一些家常话来说“房子……有信儿了么?” “有了”常氏笑微微“后晌咱就搬过去”也不说让你去看看,就这么硬定下后晌就搬,你自然觉着有些怪,只是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当是她今天走了许多路,也就不往下问了。
用过晚饭,常氏放水让你洗身,洗完把衣服那么一换,一身清爽,又兼林子边来了几阵凉风,你索性松松跨跨的靠在门边,竟觉出有两分闲情来了。你这闲也没享太久,常氏过来扯你。
“相公,被子抻好了,今儿也出去走了有一段时辰了,累了吧?早些歇下吧……”
你本想回她说不累,但见她眼里荧荧的闪着不知什么东西,有些呆了,什么也说不出,就这么躺上床,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然后你就觉得有人抚弄你。认真得有些猥琐,猥琐得有些温柔,温柔得有些狰狞……
你有一半是清醒的,不过给这满屋子突然而至的莲花香给熏糊涂了——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浓……
你和常氏在喜床上做着交颈鸳鸯,正正对着那朵莲花做,用心,就连她这个百来年后的人也能一眼看穿:不就是为了让它看到么?——我得不到他前世,我得不到他永远,但他现在是我的。
一种纯粹的炫耀,明知无路可走了的弱者的炫耀。仿似夏天一场急雨,来得快,来得猛,过去了却连痕迹也留不下多少。
你是看不见了,这“女人”有多绝望,她只敢在你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时候现出原形,形容枯槁,满面苍凉,下半身一节一节拼装起来的是蛇尾吧。七寸的地方一根钉正正插过最要命的那块骨头……命不久矣……她竟能忍着不死!
她这么“炫耀”,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是惹它发发火。它心思沉,连面都不露,用这花的香让她痛个死去活来就足够了。
钉口那块rou正在一点一点的烂掉,那香气能将她对“痛”的感受放大数倍,痛得连力都没了,她还要缠着你,真惨……
你和常氏过开了家常日子。先是人给徙到离你那四处透风的家有几十里上百里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些偏,家户也不太多,十户出点儿头。每家都有单门独户的房院,你们买下的就是其中一座,那家主人手头上等钱,急急出手,四十几两就让你们得了去,两间正屋,旁边斜搭一个伙房,一围院子,蛮敞亮,又兼围了不少果树在自家里头,现下是寒冬天气看不出来,到了春秋两季,花儿果儿的闹着呢。农历十一月十八这天搬过去的,略一整治,家的样子就出来了。你们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了几天,常氏就从外头弄回一副挑子,上面摆的都是些针头线脑一类的小东西,你也知她要做些小营生,就帮着收收拣拣,第二天大早,天还尽黑你们就起来收拾好,准备上路了——集子离这小村子还有段七八里的路要走,不早可不行。忙是忙,早饭常氏可没让你胡乱对付的意思,早早摆上桌,有红有绿,有荤有素,你刹时就上来一种感觉:觉着老天待自己不薄……
她在百把年的后头看着你——一顿饭就能让你幸福得没了边儿。你还远没到明白“天意弄人”的时候。
用过早饭,常氏把碗筷手进去,你看那挑子在门边摆着,就上前去把它往自己身上担。真沉。压得你肩上红去一块。你咬紧牙,担上了就走,不敢停,一停这挑子就再也上不了身了。常氏看你担了挑子,走得飞快就在后头追“相公!放下放下!奴家粗活做惯了,挑子给我吧!”你听见了耳朵红得不象话,越发拼了力往前担。毕竟是硬撑,哪里撑得过七八里那么长的路。走了一半你就不行了,肩上辣辣的疼——还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连那考功名做官的“一用”都没有,那到底该算什么呢?怎么她、它还有那个石家公子就能这么巴着你?!一个一个爱过了头收不住的样子。
看看常氏,追着你的背影,心疼得不行,终是抢上前去,一把夺过挑子放在自己肩上,还顺手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给你擦汗,捋一捋你被风吹散下来的头发。你憋红了一张脸站在那儿乖乖的任常氏摆弄,从头到脚都是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