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跑过去扶她过来。萧玖看着自己的父亲,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岛上的?”
“你四哥被害的第二天早上。”
他逃避了十余年,再回来的时候,上官肆已经死去半日,上官叁已经下葬,而上官肆的生母冯氏早在数月前就忧怖而亡,他错过了与这么多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在垂死的上官伍面前,他甚至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身份。
萧玖问:“你为什么忽然回岛,是因为听说了三哥的事?”
上官判抹一把脸:“我知道得太晚了。”
萧玖沉默片刻:“洗心湖旁边又死了很多人,你还管不管?”
上官判颤声道:“又出什么事了?”
萧玖道:“上官伍的手下听说他的死讯如疯如狂,闯不进蒋姨那里,就在岛上四处杀人寻仇,三哥和四哥的手下也不甘示弱,要和他们火并。宋叔正在管,但宋叔手下人太少,彭叔又把他的Jing锐都叫到了此处。”
上官判原地跳起,冲向洗心湖畔。
待他走远了,秦颂风才问:“上官伍的死讯?”他追彭孤儒追得太急,没有看见蒋苇杀子那一幕。
萧玖凝视着她父亲离开的方向,涩然叹了口气。
<二>
上官判在天罚派老人间威望仍在,可三十岁以下的小辈们并不认这个掌门,对他的劝阻和斥责全部无动于衷。
他只能拔出他的剑。
一开始他留手甚多,可心慈手软的结局不过是自己救人不如别人杀人快。最终他一口气重创了带头的二十余人,总算勉强吓住了其余的跟从者。
季舒流靠在秦颂风身上远远观看,忍不住道:“他一点也不懂人心,当年在天罚派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威望?”
秦颂风道:“剑法高。”
季舒流竟无言以对。
洗心湖畔尸体成堆,死的都是年轻人,上官判一脸痛心疾首。但萧玖悄悄地说,其实这是件好事。这一次死的,是岛上戾气最重、牵扯进兄弟之争最深的那一批,这些人死了,剩下的回到陆上,才不至于一开始便惹祸引起注意。
萧玖等人回到铁桶内的时候,蒋苇独自跪坐在地上,整理着上官伍的遗物,她的眼里依然含着泪,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岁。
“其实,我原本不忍杀他。”蒋苇抬眼看看萧玖,轻轻地说。
“但是,取出阿叁的胃查找线索那天夜里,我梦见阿叁腹部被剖开,托着自己的胃跪在我面前。他说,他从小到大只知道要懂事、要让着弟弟,从没求过我什么,死后才唯一一次求我,不要饶过他五弟。
“我只能杀了他。”
上官判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贪婪地凝视着上官伍僵硬的脸:“你应该杀我,不应该杀他,小时候,阿叁心软,阿肆豪爽,阿伍有才,都是好孩子,是我没能及时引导,才害了他们。冯小玉生性胆小,我不该娶她,害得她为阿肆这儿子Cao碎了心而死。
“当年的冯兰,本来也不是坏人,我不该在她产子之后忙着逗女儿,却冷落了她,导致她积怨日深,不但害了女儿,害了老宋的妻子,也连累老宋一生孤苦。
“还有小清……仇凤清,本来也是个好剑客,她的剑法如果一直练下去,就算不能超过我,也是一流高手的水平。当年她父亲虽然屡次盗窃,从来不曾把事情做绝,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小清年方九岁就身负血仇,想不出她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辱,才和我相识。最后她不但害了天罚派的兄弟,也害了她自己。我当年还余怒未消,掘开她的坟确认真相,我怎么做得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萧玖坐回刚才她坐的椅子上,闭目靠后躺倒,终于问出她一直不敢问的事:“我母亲呢?”
上官判道:“我也对不起她,不该利用她年少无知,哄骗她嫁给我为妻……但是她还活着。”
萧玖倏地坐直:“她在哪?”
上官判迟疑片刻,露出一个惨笑:“她也觉得我对不起她,所以不要我了。当年她的病渐渐痊愈,我本来要带她回岛,没想到她忽然放声大笑,说她在陆上生活数月,才意识到当初年少无知,把青春年华都耗在岛上像猴子一般演戏。
“她说我权欲深重,昏聩无能,只要想到我,就会记起前半生成了一场笑话,坚持要和我离异,让我回去找你冯姨和蒋姨,别再打扰她。我既不甘心,也不好意思对别人说出真相,所以假称她的病还没治好,让跟来的兄弟们先回去报个信,自己留在她身边劝说。我忙着劝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到两年后,她为摆脱我嫁给别人,我偷偷潜回岛上,才得知兄弟们出了海难无一逃生,你又在永平府出了大事。”
萧玖问:“那你为什么既不主持大局,也不去找我?”
“……我当然去找过你。但是你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眼睛里全是杀气,动辄对外人冷嘲热讽。我既害怕你得知你母亲离开的真相更加愤世嫉俗,也害怕你怨恨我耽搁了那么久不来救你,所以没敢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