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分文的老贵族甚过权倾朝野的新贵。
我家不尴不尬,正好处于新贵与旧贵族的中间。一百年历史,不长不短,祖上也是被从平民提拔上来的。
你明白了吧?老贵族不屑与我们结交,而我爸又看不上新贵。他是个附庸风雅大于趋炎附势的人,装模作样,弄得达曼家又没有老贵族的底蕴、有没有新贵的强势。在那场选择中,我爸认准了老贵族,真是愚蠢。
不过,因正是如此,我认识了梅琳达和维克多。
我认识他们,但别误会了,他们可不认识我。我怀疑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有一个叫约瑟夫的人站在远处,日复一日地看着他们。维克多更是说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陆军学院的食堂的餐桌旁。
的确有这么一次见面。那时我因为嘲笑维克多的成绩而被梅琳达当作杀鸡儆猴的典范挑战——哈,全院学生的头头,被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姑娘挑战?跟她开打之前,我轻蔑地打算给她一点小小的苦头,然后大度地认输以显示自己的谦让。但打完之后,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应该获得谦让的人是我。
因为这场失败,我差点失去自己在手下面前的全部声望。直到他们也轮番被梅琳达挑战了一遍,这才开始对我表示同情。
但这个场子必须讨回来。于是我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地站在维克多面前,虚张声势,“你给我等着。”
虚张声势!这个词真不错。现在我才发现,没有比它更能贴切地形容我这个人的词了。从我十岁第一次看到他蹲在大榕树下挖蚯蚓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三十年,我在他面前只能这样。
我是皇室安全部的部长,令全帝国又恨又怕的约瑟夫·达曼,但在他面前我只能虚张声势。
当然啦,这次见面并不是什么值得珍藏的回忆。相信他——如果给你写过信的话——会把他和梅琳达、安德烈的初见描写得像一副画。他总是这样。对所爱不惜一切,对所恨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
居然扯远了。这不符合我写东西的风格。他们说我的文字直击要害,从不啰嗦。我知道他们在拍马屁,但也知道这是事实。但大概是因为这封信不会寄出的原因,我扯远了,废话一堆、逻辑混乱。
唉,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当然知道真正的理由——因为我提及了他。他总能让我跑题。
我究竟有多爱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稍微清晰一点了。
而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得比我更为清楚。
答案是:没有。
哪怕我把他捆在身边十八年。哪怕……这十八年中,我常常有种错觉,似乎他在关心我——他会问我药及时吃了吗,工作怎么样。但后来我明白了,这不是爱,而是交易。
早在我逼迫他就范时,就跟他说:没事的维克,这只是一场交易,你不必勉强自己的感情,只需要留在我身边,这只是一场交易,很简单……
那场交易的内容是:我用你和梅琳达的性命交换他的尊严。他换了,因为他认为这世间没有比所他爱的人更重要的事。但我想要的,其实并不是他的尊严。
而他又发起了另一场交易。他想要用这些关心来交换的东西,对我来说相当珍贵——权势,地位,我大半辈子的努力。但我还是给他了。
为了尊重时间的顺序,我会最后再交代这些。现在还是回到少年时期吧,虽然那个时代也没给我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
为了让我“多见见世面”,我的老爹用他好不容易搭上的人脉把我送进了陆军学院。那可真不是个适合“达曼”待的地方。那时的陆军学院和现在可真不是同一回事。血统尊贵、金发碧眼的旧贵族遍布全校,你一挥拳就能打到一个公爵的鼻子。
而我们家不过是个小小的男爵。
在这里,我本会受尽白眼、无视与鄙夷。实际上,这些事情都发生了。不过持续得并不久——入学后的第一星期,我打断了一个公爵世子、两个未来伯爵的鼻子。
但当怒气冲冲的教务员赶来,大声质问这是谁干的好事时,没有一个人胆敢回答。那三位孬种说:我们自己摔的。
哈,我站在人群中,将紧攥的拳头松开。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强大的滋味。
的确不赖。
后来,这三位纨绔小少爷成为了我最铁杆的跟班。陆军学院的确相当优秀,但仍然有些靠着家庭背景进来混日子的贵族小流氓,这些人是我的追随者的主要来源。
后来,整个陆军学院没人不知道“约瑟夫·达曼”和他那群狗腿子的大名,没人敢在我面前说我们一句坏话。
后来,他们在背后也不敢了。
这就是手段,艾嘉,这就是权势。
尽管我得到的只是一群半大孩子的敬畏,但这已经为后来我的酷吏生涯积累了经验。
怎么样才能让捱打的人更痛?怎么样才能摧毁被欺负者的Jing神?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畏惧你?怎么才能让你的手下不敢打你位置的主意?
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