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落在碗的边沿,空气中弥漫开血的腥味,他脑中却一个劲的在回放在大周四年的点点滴滴,表情麻木,黑瞳越发的幽深,懒散泼辣之气全无,浑身冰冷又带着隐伏的戾气。
他丝毫没有止住自己伤口的意思,只麻木平淡的看着血ye越滴越多,车内血腥味越来越浓,两个同为长老的同伴一个半躺着,一个端正坐着,看黄沙大漠景象在视线里延展开,或听车内滴滴答答声响,偶尔合上眼皮,似乎在打瞌睡。
半天,等白玉碗中的血ye就要溢出,空气中传来嗡嗡声,安静行军的北疆军队似乎起了sao动,沧良眼皮一掀,终于一伸手捏住白魄手腕,按住他的伤口。
白魄依旧面无表情的侧扭脑袋,漆黑目子盯着沧良,毫无人气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同样衣着装扮的男人。
沧良无视了他堪称瘆人的视线,慢却坚定道:“别找麻烦,白魄!”
白魄似是听见,又似没听懂,只僵硬转过脑袋,低垂着看白玉碗,低低笑了几声。
干哑的笑声中并没有情绪的变动。
被沧良捏着的手腕也丝毫未挣扎。
沧良一手点上他手腕上的xue位,鲜血的渗出立马停止,他再一松手,白魄细嫩的手腕却像是失了力道般,直直摔在桌上。
像是被手腕直接砸落桌面的动静所惊,白魄一震,再次扭转脑袋看自己手腕扭曲摔落桌面的姿势,依旧的没有表情,只是依照着那个扭曲角度再慢慢举起自己的手臂。
那边,马车角落盘躺着的业火,“嘶!”一声,把手从冰水中取出,移到黑袍底下,瞅了瞅。
这边,沧良止住白魄手腕上的鲜血,又一手拿过桌面上的白玉碗,在指尖旋转几圈,“啧啧”几声,却是一扬手,抛出车外,白玉碗掉落在地,血ye流出后又快速被黄沙所吸收。
空气中隐伏的sao动一瞬激烈,被从天而降白玉碗中的鲜血所溅射到的兵卒瞬间被淹没在黄沙下突然爬出的虫堆中。
恐怖的景象只在队伍中引起一瞬的停顿,而后其余的兵卒继续缓慢走过那些惨叫着的士卒身边。
“咯咯!”活动骨头的声音响起,业火又从黑袍下伸出枯枝般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伸了个懒腰,颇无聊的向后掰了掰脖子。
白魄麻木无神的眼突然扭转到马车前头的角落处,直直锁定黑袍在地的人,十多日来第一次开了口,清脆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戾气,“刚才,如蛊术动,你会死!”
分辨不出真实面目的黑袍人再次从地上爬起,斜靠着身后的车柱子,看马车右侧坐着的白衣少年,伸出条血红的舌头“嘶嘶!”几声,诡异的声音毫不在意的缓慢道:“本座不一定,但这十多万狼儿却是一定。”
白魄不否认,视线锁定他,却没别的动作。
业火像是毫不防备,再次仰躺下去,一手又伸进凉盆中抓出块冰放在手心把玩。
白魄盯着他的位置看,不开口,被他看的人也毫不在意,偶尔如蛇吐信般嘶嘶上几声。
反倒坐在正中的沧良沉了眼,轻轻道:“以血为祭,白魄,你的胡闹出了限度。”
白魄收回视线,没看他,闭了嘴,不再开口。
沧良目色再深沉一分,拥有虫皇的蛊术高手的血ye,对于毒物来说拥有致命吸引力。白魄刚才虽然没有动用蛊术,却吸引的方圆百里的毒物在身周聚集,而且丝毫没有加以收敛制约,大有虫堆失控就失控,放纵杀戮的意思在里面。
虽然普通虫堆失控对他们三个长老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这马车前后都是些普通士卒,真要爆发虫乱必定死伤无数,白魄身为玄宗长老就算本性漠视人命,但至少分得清大局不会肆意胡闹,可现今看来,他心中积压的戾气已经快要压垮他的理智。
也可以从侧面证明,大周几年的人事到底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改变。
已经严重到了……玄宗可能会失去这个长老的程度!
天宗要调走执约长老,看样子……是早有考虑在其中的。
玄宗神教所习功法本就剑走偏锋,一旦失去神智,便会沦为真正的“邪魔”。
所以越是教内高层的暴走,影响和后果就越大,一般玄宗长老的处死都会由玄宗宗主亲自动手,出于尊重是一方面,某一方面,陷入邪佞失了神智的玄宗长老绝不是一般人可诛杀掉的。
玄宗长老各个都是集一方魔功大成者,一旦沦丧,臣服于功法堕为邪佞,必被世人诛杀,也为玄宗所不容。
……
马车到登霄山脉外时,一直趴伏着的业火突然坐起,分辨不出面目的脸孔朝着沧良和白魄的方向看了一会,身子一闪,如黑色的闪电般射出车外,往深山中潜去。
临走时的那声冷笑格外具有挑衅气味。
沧良一挑眉,眼角微跳,对一路如同死人的白魄冷道:“这是告状去了!”
白魄移转视线,落到业火跳出去的地方,冷冷看着,没有表示。
一路跟随而来的北疆士卒慢慢退光,等马车停到登霄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