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只是暗暗记在心里,并不急于追究。他肯定是要去一趟燕真的。但在那之前,祁云拨马向西,决定先去一趟扶摇庄。
他不觉得谢清迟会在那里。只是,谢清迟若还记得他哪怕一点点,就该在扶摇庄给他留些线索。
祁云心中焦急,夤夜赶路,到达扶摇庄时已经是亥末。三年间,祁云来到扶摇庄许多次,它形貌不曾稍改,像时间在此凝固,好方便谢清迟缅怀他的回忆。这是谢清迟给他的故友立下的衣冠冢。
祁云进到庄子里,所见之处岑寂无人,唯有晚风拂过,掠起一片铃铛声响。他将马儿系在门口树上,经过他曾经居住的院子,走到谢清迟的院子边。那棵梨树已然花谢了,郁郁葱葱。祁云推门而入,见梨树下的石桌边,谢清迟披着青色外衫,单手撑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月色朗朗,谢清迟身披银辉,在扶摇庄等待祁云。这情景太超出祁云的意料,他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祁云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清迟扬眉道:“我应该在哪儿?”
祁云道:“竹烟儿说你去了西域……”
久来奔波的疲惫与积攒的忐忑不安在此刻使他烦闷,他不想解释了。祁云盯着谢清迟双眼,简短道:“她说你去找顾友青了。”
谢清迟愕然。
祁云看他表情就知道是竹烟儿传错话了。他有些生气,又因为疲惫而气不起来,反倒只想苦笑。祁云跌坐在石凳上,右手扶额,叹气道:“下次不要找竹烟儿传话。给我写个字条,或者给梅姬寄只鸽子都好。”
额上探来一只冰凉的手,是谢清迟在抚摸他脸颊。祁云没有移动。他很累,而谢清迟身上清淡的香气让他昏昏欲睡。他的理智不再稳固,冷淡的表象也维持不住。他就着低头的姿势,不去看谢清迟,闷闷地说:“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不明白。你还想着顾友青吗?我是不是永远也比不过他了?”
说完,又有些后悔。自从那次与谢清迟谈话后,他就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他不想提起顾友青,不想让谢清迟又回忆起过往。何必呢?他不跟死人一般见识。况且,他不提顾友青,也是不想谢清迟伤心。他们在山Yin镇过得那么好。
但他心里毕竟是在意的。谢清迟最初是从他身上看见顾友青的痕迹,这些他都认下来,哪怕再屈辱再疼痛,他可以掩耳盗铃,都是因为舍不得谢清迟。可谢清迟就很舍得他。他话都不留清楚就走了,从峡州千里迢迢来扶摇庄,一点不在意祁云的心情。他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谢清迟的手停在他鬓角,沿着长途跋涉狼狈垂落的一缕鬓发,将它拨弄上去,又轻轻按揉着他的额角。很舒服,是的。但祁云心里仍然不好受。祁云闷闷道:“你又不打算说?”
谢清迟道:“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云哑然,过了片刻,道:“你也有不知道的?”
谢清迟低笑起来:“嗯,我不知道的倒是不多,大部分是关于你。”他静了一会儿,又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你恨我。”
祁云低声说:“我倒是想。”但是他做不到。
谢清迟温声道:“对不起。”
祁云烦躁地一咬牙。
谢清迟的手移到祁云脸颊,拇指指腹抵在他耳垂上。他的耳朵因为羞耻、恼怒、焦虑、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而烧得滚烫,谢清迟手指冰凉的触感落在那里,像是初夏落下一片雪。这样亲昵的动作对谢清迟来说是少有的,甚至隐约有一些讨好的意味。祁云逐渐被他安抚下来,伏在桌上不做声了。
谢清迟说:“我该道歉的事很多。现在想想,那时候就好像被魇到了。我刚刚查出来顾惜红的事,惊觉友青的哥哥跟这件事有联系,又不得不相信友青不在世了……这件事是不能对梅姬说起的,甚至在扶摇庄里,还有四风作为教主的探子在监视。我心中的弦绷得太紧,见到你时,态度便很恶劣。那时是真的想过拿捏你,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你到扶摇庄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渐渐接受了现实,又有赖你与吴金飞的事,将河西舵打开了一条口子,心里便不再那样偏激了。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对你很歉疚,但你那天提出来的时候,我却仍然没能拒绝。我心想,我可以对你好一些,补偿你。直到最近才想明白,其实我什么都补偿不了。”
谢清迟娓娓道来,祁云就伏在桌上静静地听。谢清迟说的,有些事他知道,有些他猜想过,但没有问。谢清迟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譬如向他心中扎了一根刺。那根刺在那里,稍微一碰便会痛、会鲜血淋漓。祁云于是尽量不去谈论它,直到愤怒与嫉妒一次次冲破理智的防线。他痛了那么多次,不如就此将伤口展示给谢清迟看。他已经这样信任他,哪怕谢清迟要将那根刺扎得更深,他也没有怨言。
玫瑰与玫瑰拥抱,总是会刺痛彼此的。
谢清迟道:“那时在苏州灵岩山,你可记得,我走之前与你说过的话?那时我就知道了。我越与你相处,越无法从你身上看到友青。年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