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安回过头来神情自然地问,就好像一点看不出万宗只是舍不得他离开。
知道那么做很愚蠢的人却没有松手,他硬着头皮寻找借口:“至少吃了早餐再说吧。”
温纯安好笑地望向他指出:“虽然这里没有停水停电,但洗漱用具或者餐具什么的都不能用了,我们在这儿什么也做不成。”
“我这就下去买牙刷毛巾,然后带早餐上来。”
温纯安扬起柔软的微笑。万宗看得出,每回温纯安想要拒绝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先给予对方一个让人舒心的笑容,所以,在后者开口前,万宗飞快说下去,“今天是周末,不用赶着上班什么的。小安,你等我两分钟。”不给温纯安提出不同意见的机会,他用最快的速度穿着身上皱成一团的衬衫就出了门。
曾经和温纯安经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逛一圈的小便利店如今依旧健在,为此万宗不觉Jing神一振,他Jing心挑选了各类洗漱用品——全部都是相同的情侣款——然后买了三明治和牛nai迅速返回。
不出万宗所料,温纯安不是那种一走了之的人,等万宗回到公寓,擅于妥协的人正用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抹布擦着餐桌。见万宗走进房间,他抬头严肃对万宗说:“万宗,我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听了不要有心理压力。”
总是害怕着对方每一句台词的人顿了良久。
“……什么事?”最终他问。
温纯安一本正经回答:“你的头发翘得乱七八糟的就出门了,刚才我都没来得及提醒你。”
万宗又花了颇长的时间才能做出反应。“我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在乎自己的形象了。”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惆怅,“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从前在乎的事了。现在我才想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温纯安随意笑着接口:“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没有买薄荷味的牙膏吧?”
他当然没有买薄荷味的牙膏。他清楚记得温纯安讨厌薄荷味。他清楚记得温纯安喜欢橙色。他清楚记得温纯安习惯在床的左侧睡觉。他清楚记得所有的事情。
“你觉得我会忘记你的喜好吗?”
温纯安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好吧,我不该随意质疑学霸的记忆力。”
万宗前所未有的疲倦,他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些什么,当温纯安总是能轻描淡写掠过他所有的真情实感。
温纯安收起抹布。“好了,你先用浴室还是我先用浴室?”
“你先吧。”
万宗看着温纯安走进浴室,他在片刻的恍惚后走到书房。
这么做没有意义,万宗很清楚一幅画根本不可能触动他拼了命努力依旧碰不到的温纯安,但他想要看看那副画上的自己和温纯安。十四年前,他好笑地浏览借来的满是涂鸦的英语课本,他觉得课本的主人一定挺有才华的,那时候他不知道一年后自己会和对方在一起,十四年后自己会发现自己对对方有无可自拔的感情……
被打开的抽屉里,万宗看到那本英语课本。
他花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哄得温纯安把这本课本送给他。当时倒不是真觉得这课本有多珍贵,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够让温纯安妥协多少对方并不愿意的事情——为什么他必须得花费那么多的时间才能明白,自己那些幼稚的试探心理是出乎最真切的在意呢?因此错过了最该明白自己心意的机会。
万宗翻到那一页。那是第七课,课题名叫查理农场,在页面的左下角有一匹彩印的马,马上有两个小人——万宗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他没有看到那匹马。他没有看到那副画。他没有看到那一页课本。
残缺的课本让万宗被混乱的情绪控制了大脑。他分不清那是愤怒还是恐惧,或者他害怕,他伤心,无论哪种情绪,他都没有太多经验来处理,最终,本能拿着那本书闯进浴室。
“小安,为什么要撕了这幅画?你把那副画扔哪里了?”
正在刷牙的人满嘴牙膏沫地抬头转向万宗,他研究了一会儿万宗手上的书,然后意外地瞪大眼睛。“你是说那匹马吗?”他不可思议地确认,不可思议地斜睨万宗,“这不是你撕下来给你那个死党的?”
万宗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你是说于若谦?”
“对,我记得姓于。”
“……为什么你……那副画在于若谦那里?”
“那倒不是,现在那页课本大概已经变成再生纸了吧。”
“究竟怎么回事?”万宗困惑地皱眉。
温纯安简单漱了漱口,“说实话,现在我也糊涂了。”相对莫名焦躁的万宗,他耐着性子整理案情,“我曾经以为那页课本是你给于若谦的,但是,你没有给过他对吧?”
“我当然没有!”
“但你告诉过他那匹马的事吧?”
“当然没有!我答应你会保守秘密。”
“那看来就是他无意间听到的。”温纯安低头思忖着说。
“究竟怎么回事?”万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让他不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