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他出事了,我猜想他或许迷路,但我却不敢想,他是不是已经对我感到了厌烦,因此将我留在这里,独自离去。
我没有多想,试着打开房门,但是门却被他锁上。我敲了几下门却没有回应,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力地靠在门上。这时,有人却敲起了我的门。
我听见那人Cao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令我一下子Jing神起来。
我说我想出去,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发不出声音。
他又敲了两下门。
开门。我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很轻,只能传到我的耳边。于是我又叫喊起来,开门,我要出去。
终于我听见锁匙转动的声音,随后门打开,我看到门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民族服装,戴着银饰和耳钉的年轻男人。
他也看到了我,我没有理他,下了楼梯,直接走出门去,一路遇到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我想自己在他们眼中应该已经成了一个足不出户的神秘客人。
太久没有出门,走动的时候我全身像是要散架一般,酸胀无比,连骨头都不像是自己的。
我一路走出大门,发现这家旅店开在一处高岗上。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寨中的路灯亮起,映照出一条由上而下曲折的道路。周围除了几点由窗户中的漏出的灯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我沿着路灯而走,脚下是凹凸不平的路面,我一时着急,来不及换上鞋子,只穿着薄地的拖鞋,时常会有砂砾磨着我的脚底,但我却浑然未觉,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将那条路灯照亮的路来回走了一遍之后,我又回到了原地。
我悲哀地意识到我没有找到哥哥。
突然而然地,我开始害怕,我发现自己的身边是如此空旷,连一丝人迹都没有。我从来不知道,日落之后的山中竟是如此的冷寂,没有鸟叫和蛙鸣,连风都止息了。
我在就近的长椅上坐下,抬眼望着前方,对面的山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那是足以称得上黑暗的颜色。
我转过身,之后,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刻。
我看见哥哥拖着疲惫的步伐,远远地从山坡上走到这片高台上。他的身上落满了灯光,向前几步之后,就又走进黑暗中。光与暗不断在他身上起落,我沿着他的身体向上仰望,突然发现了如钻石般晶莹的漫天星光。
他看见了我,加快了脚步,路灯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到我的身上。
阿睿,你怎么在外面?他在我身边停下,我又听见他熟悉的唠叨,对不起,今天实在赶不回来,你饿坏了吧。
我站起身来。
程皓。我轻轻叫他。
他愣愣地看我,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和他说话。
我伸手接下他身后的背包。
唉,脏。他拦住我。
我却不理他,只将那包背了就往屋里走去,他只好跟上我。
晚上他洗了个澡,睡觉前他问我,明天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我同意。他让我好好休息,今天他去踩点,那里的路不好走。
第二天我们坐车翻过几个山头,下了车之后,我跟着哥哥开始爬山。经过漫长的爬坡之后,我们终于到了一处山丘的顶部。我找了一片地方坐下,累得热汗直流,气喘吁吁。
哥哥也坐在我身边,显然比我轻松很多,他不发一言,眺望着山谷的方向。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似乎是一片很年轻的山谷,长满了青翠的野草和稀疏的树木。
我看见哥哥从袋中掏出一块白色的石头,将它放在面对山谷的地面上。
知道那是哪里吗?他突然问我。
你过去的村庄。我猜。
他点点头。
我再次望向那片山谷。
这一次,我的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敬畏感。我知道在这片生意葱茏之下,地表曾被厚厚的黄沙占据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时是一片□□荒芜,偶有飞鸟一声叫号,更添凄厉。而在地表的更深处,掩埋着一座很小的村庄,它早已与黄沙融为一体,倏忽一瞬消失在地面的世界上,也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它无辜受累,满身疮痍,愤懑不平。那是哥哥幼时的故乡。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当倾其所有在他一人肩上的故乡发出的悲叹之时,他都会被无形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来。
哥哥在阳光下眯起了双眼,说道,那场泥石流十年之后,这里附近修建了一座水库,所以生态恢复得很快。
我听见一两声清脆的鸟叫。
在无比温柔的和风与阳光之下,我仿佛见到那漫山遍野的绿意中,柔软的枝条正跳着欢快的舞蹈,山石间有清澈的小溪流淌。
那阳光竟像很久之前的那样,令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
我靠在哥哥背上,闭眼休息,突然听见他告诉我,那天那位院长说是找沈予兰的儿子,其实是错将他当成了我。她抓着哥哥的手,欲言又止,终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