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心中有些报复的快感,却还生出些诡异的怜悯,“不知娘娘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邓猛女听得声音,抬头盯着张让,那眼睛迸射出一种诡异的光芒,“也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要去了,想见见你而已!你现在心中肯定很得意吧,想不到,梁皇后、我与你,最后却是你还这般安然无恙,过得甚好!”
张让也不愿再与邓猛女虚与委蛇,也没这般必要了,只是冷淡道,“得意,也谈不上,你我之间也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你已落到如此境地,再觉得得意反倒显得下乘。”
邓猛女听得狠狠地瞪着张让,“是吗?我连作为对手失意都不能给你带来快感吗?真是可悲的阉人啊!”
张让听得只觉十分气闷,又觉邓猛女十分可笑,到这般田地还要激怒自己,“你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我可没时间陪你闲耗!”
“哼,看来圣上还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你啊——世上造了男人与女人,却为何男人还要与男人在一起,真是可笑!你知道圣上为何无子么?!”张让听得此话顿时心提了起来。
“当初梁莹那女人,处于嫉妒,就害了那些怀孕的宫人,有些生下来的,也被想方设法的除掉了。我虽然给圣上留了些女孩,但是那些男孩又有什么用呢!又不是我生的,就算活下来了,不还是要和男人在一起做那些肮脏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抹杀掉的好!”
“也正是如此,所以最后圣上才想方设法的非要除掉我才不可吧——不过,就算我没做这些事,说不定圣上也是容不得我的家族。但谁知道圣上会怎么想呢,就算最终圣上还是要除掉我们,我也算做了一件不可多得的事。”
张让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邓猛女,只觉他像疯了般。不过也许在这宫殿之中这才是正常的,自己有时候又何尝不会如此疯狂呢——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卷珠帘(二)
随着邓皇后被废,邓猛女之叔父河南尹邓万世与安阳侯邓会下狱而死,邓皇后之侄邓统免去昆阳侯爵位和侍中官位,遣回本郡,家财悉数充公。不久,掖庭暴室传来邓猛女郁卒而亡的消息。三月,窦武之长女窦妙选入掖庭,桓帝即封其为贵人,拜窦武为郎中。却说窦武高祖为窦融,为光武帝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封安丰侯,而窦家之女也多有入宫为后为妃。
却说自张让被召回洛阳后,连续一段时日都歇在桓帝的寝殿内,过得近大半月才得了空回府。张府又彷如一夜之间红火了起来,谄媚讨好攀附之人来来往往,不甚聒噪。张让日暮时分回府,让管家闭门谢客,张朔早得到兄长回府的消息,正命人备好了晚饭候着他。就兄弟二人吃饭,还是备了四荤三素两汤。
张让看见弟弟,又是心喜又是酸涩。张朔虽至洛阳已有数年,但也并无太多时间相处,更别提家中父亲指望的管教了。到如今张朔的骄横跋扈,张让也觉得有些愧疚,不过张让还是认为自己弟弟本质上并不坏。席间,张朔虽有与兄长重聚的心喜,但不久那层喜悦的颜色就褪了下去,显出些郁闷来,面前的那盘菜和碗里的米饭被他不经心地乱戳着。
张让忍不住关心地问道,“阿朔,你遇到什么事了,你告诉兄长,兄长自会帮你的。”张朔听得,抬眼无助地看着兄长,“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他要成亲了。”
“那家的姑娘既然被你瞧上了,兄长再帮你去想想法子就好了,还没入洞房呢,用不着这般沮丧。”
“哥,那是个男的——”
张让一听,面上有些紧绷起来,自己被去了势成了阉人,父亲还指望弟弟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呢,可是想到既然那男的要成亲了,张朔也别无他法,最多就伤心一段时日,又宽下心来安慰道,“阿朔,人最是易变心的,过段时间就会淡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等你心情好些,我找人与你看户好人家的姑娘,定是漂亮的大家闺秀,等你暖玉在怀,也只觉得这些是少年轻狂罢了。”
“哥,那你对桓帝呢?这么多年,你也并没有解脱让自己轻松些——”
“我与你不同,我是去了势的,早已没什么指望。但说圣上吧,宫中还不是纳了那么多女的,该翻牌时还是翻牌,该宠幸还是宠幸,皇后妃嫔这这许多年,也换了那许多,我对圣上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天下也就一个帝王而已。如果有可能,我也许还是会选择结婚生子,过着安稳而有希望的人生,谁也不能轻易地伤害自己。”
“哥,我曾经也想着人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呢,喜欢上别人,然后那个人就可以轻易地伤害自己。当我感觉到那种喜欢的心情时,于是我畏惧了,逃避了,装作去无视,甚至到处厮混,伤害了那个人。可是我发现这样只是徒然而已,那种心情是控制不了的,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得到解脱。等后悔想回头时,那个人却早已死心。也许当初奋不顾身在一起了才好,就是因为我太胆小太自私了。”
张让看弟弟像个小孩一样在自己面前完全裸露着自己的悲伤,心中也不禁泛出些苦涩,摸了摸张朔的头,叹道,“事已至此,你又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