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性子随和,也不将这官衔看在眼里,自然不喜欢被人如此敬着。
“爹,你听正之的便是。我与他二人是友,不牵扯这官场的东西。”慕容雪不知何时从大厅旁的偏门走了进来,恰巧听了方才的谈话,立即清冷的说道。
随后,他抬起眸子来看着贺正之,道,“你来的倒是巧,太子今日亦来造访,如今还在府上。”
“哦?太子在府上么。”贺正之一笑,他鲜少与太子有过接触,没料太子竟是出宫造访慕容雪。
之后他与慕父寒暄了几句,便是随着慕容雪一同到了府邸内的阁楼前。
这阁楼算是慕容雪的屋子,沿着碎石小路而走,过了一道围墙上的半月门,便是能够见着。
只听慕容雪说道,“你倒是花了许多心思,住进这府邸之后,处处都合我心意。”顿了顿,他又是续道,“你遇了事,在宫中调养,倒是没个机会好好和你道谢。”
“你我二人又何必如此见外?合你心意就成。”贺正之轻声一笑,回道。
“呵,也罢。”慕容雪亦是笑了一声,如此清冷不苟言笑的他,与贺正之待在一起之时,就好似要被此人的温和融去一般。
这到了阁楼前的庭院,一眼就见到不远处一抹小小的身影端端正正的坐在,神情认真,也不如同龄孩子一般坐不住,喜欢到处张望。
见了慕容雪,这小少年才有些许的反应,嗓音稚嫩的唤了一声,“太傅。”
贺正之上前朝小少年行了一礼,倒是颇为恭敬,“贺正之见过太子殿下。”
只见太子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贺正之,面上是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原来是贺大人,免礼。”
“谢殿下。”贺正之又是作了一揖。
“听闻前段时日贺大人因北狄三王子而身中剧毒,如今身子理应好些了罢?”太子抬着小脑袋,继续盯着眼前的贺正之看。
他和贺正之几乎没有交谈过,也就只有从别人口中听过贺正之此人,如今这一接触,的确是个温婉的主。
“是,多谢殿下关怀。”贺正之笑答。
贺正之在宫中调养一事已经人尽皆知,所以,太子也早就知晓贺正之那段时日一直在宫中。
慕容雪这时邀贺正之坐下,“我去沏壶热茶。”这话说罢,便是将太子撂在此处走了。
方才他听闻侍从道贺正之来造访,亦是将太子撂下,这说来有些大不敬。不过显然太子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只是,从贺正之到这里来,太子一直盯着,视线从未离开过贺正之。他如此直视,也不觉得有半点尴尬。
虽说太子沉稳,但毕竟心性尚小,才能如此直率。
“贺大人,我有一事不解。”盯着看了许久,太子才缓缓唇齿轻启,竟是想要贺正之替他解惑。
贺正之一笑,“不知太子有何事不解?”
“旁人道父皇兴许分桃断袖,对贺大人怀有别样心思,却不知贺大人如何看待此事,又如何看待父皇?”太子并未拐弯抹角,竟是直接的将这宫中禁忌给说了出来。
而且还是直截了当的问了贺正之。
这倒是让贺正之一怔,只能苦笑,“此事太子是从何得知?”
“母后与太后二人私谈之时,我正巧一旁听到了。”太子回道,“我知晓此事乃宫中禁言,万不得传扬,但既是贺大人,便无妨。”
随后,太子又是道,“莫不是贺大人并不知晓此事?”
“太子既道‘兴许’,臣也只是觉得‘可能’,这事又怎能有个定论呢?”贺正之唇边笑意无奈,只能如此作答。
“我倒是知晓父皇万分看重贺大人,就算不是,也离这分桃断袖差不了多远。”如此说当今皇上,就算是太子,也是大不敬,“只是,我想知晓,贺大人是怎样看待父皇的?”
“太子为何要问及此事?”贺正之倒是琢磨不透这小太子的心思。
“太傅道,有不解,便要问。此事不好与别人道,既今天巧遇贺大人,那自然是从贺大人身上求解了。”太子一双眸子清澈,并不如世人那般浑浊,“父皇谈及贺大人之时,时而欣喜,时而落寞,我虽不明了,却知晓,这是害了相思。”
太子竟是如此敏锐。不过,如若没听到太后与皇后那一番谈话,也不会往这层面想去。
“这分桃断袖,为世人所不齿。皇上乃这江山之主,一言一行均在别人眼中。我知晓,这等事是万不得揭开的。”贺正之清浅一笑,随后他又是续道,
“太子问我如何看待,实话相告,我并不知晓。”
“就算有一日,贺大人也对父皇有了这般情愫,也只能隐瞒不相告?”太子问道。
“是。待到太子日后登基为君,便知晓此间道理。”贺正之答道。
太子似乎还有些许迷茫,却并未继续再问下去。
兴许他迷茫的是,若真两情相悦,又为何不能直言相告。奈何他年岁尚小,并不知这番谈话背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