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我说得祸国殃民妖气冲天的,我不过对他们……嗯,比划一下嘛。”想起方才屋里尴尬地沉默,又觉好笑,思安不由笑出声来。
阿禄摸着头想了想,也道:“按理说也不是不行,反正也没人瞧见,再说他们编排郎主本就是他们不是。”
思安奇怪道:“那你着急个什么。”
掰指头算起,阿禄跟着思安不只十年,不管当年还是现在都是思安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多年积攒下的也不仅主仆情分那么简单,思安宽和仁厚,起初阿禄更惧温行之威,后来渐渐受着思安的好,心有所感,也更真情实意替思安打算Cao心。
“有件事奴未能禀报,先前崔相公来找过奴。”
思安顿了顿,笑道:“原来他们说的大内与外臣勾结就是你啊。”
阿禄连连打嘴道:“奴知错了,郎主要怎么罚奴都甘愿的,只有一件,奴也觉得长公主说得不错,郎主莫要理那些外臣才好。”
要说最了解思安从前与现今处境的,温行之外唯有阿禄了。正因为了解,阿禄少不得多替思安盘算。
若思安果真是一般外宠还好,有恩荣的外宠,哪一个不是封爵赏官,赐万贯钱财,既有恩宠,也得有这些俗物虚名傍身,如此才妥当,别看那些朝臣总有些人标榜对男宠之类不耻,果真有权势还怕没有赶上来趋附的么。可因为那些缘由,思安什么都不能有,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所有维系都在温行一人上。
阿禄不敢置椽温行与思安之间种种,他亲见两人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当年朝暮难计到后来濡沫平淡,如此若无深情,那他也不知何为有情了,然只牵一线情深未免孤薄单弱。
在这世上,思安几乎毫无所依,脱去原来的身份,剩下的只有赤条条于人间无牵挂,他像一根附树藤萝,因为凭借大树生长而茂盛灿烂,没有扎实根基,离开大树他便不能存活。随时随刻的飘摇无定,早些年还不显,这几年太子和几位皇子渐渐大了,阿禄有些担心思安今后的日子。
即使不往远了说,朝上一有只言片语涉及到的,都是不利的,连能帮着说话的都没几个,有温行在,似乎这些虚张声势不会造成半点伤害,但仔细想想,果真让思安扯上哪怕半点都是浑水深潭能要命的。
思安手上捣着药,铜底“嚓嚓”地响,仿佛不大在意,道:“你不是都给挡了么,崔相公的面子都不卖,还是大内总管有脸面呐。”
阿禄急道:“哎哟喂祖宗,奴都说认真的,您就念在奴这一片心吧,多计较些总防万一的。”
思安还似不大明白:“万一什么,”又道:“可是的确未曾有人来找我,你都知道的。”
阿禄怪道:“那为何您会为太……”
看炉子的纤云忽而抬起头,朝阿禄使了个眼色,阿禄立刻消声。
思安对着秤杆上的度刻挪秤砣,没在意身后,阿禄和纤云双双朝他身后道:“太子殿下。”
思安闻声回头,温睿站在那里。
思安一时有些愣神,温睿和温行长得可真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思安恍惚觉得,当年他远远看见入京请封的温行大概就该是这模样,年轻、意气,不过温行骨子里那股肃杀气可能更浓些,沥血淬炼的宝刀即使收入鞘中也难挡锋芒。人人都说温睿肖父,但思安眼见明明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当然父子两的性子气质有很接近的地方,不说话时一样沉静从容,往那一站,类似藏内不发的气势难以让人忽略。
“我想为父皇奉药,劳烦了。”温睿道。
思安看了一眼药炉,道:“还有些时候才好,太子恐需等一等。”
“太子见过陛下了?”思安问。
温睿颔首道:“太医正为父皇请脉。”
思安远眺殿前,当然是看不到什么的,不过见前面的宫女内侍们都到门外,想是太医来了走避开。
纤云揭开药罐盖子看了看,对思安道:“好了。”
思安扶着罐子慢慢把药汁倒入银托白玉碗里。
温睿郑重道:“多谢您。”
思安道:“这算什么,太子客气了,一会儿还是让纤云或阿禄跟着伺候。”
温睿神色肃然:“不单为这碗药,孤欠君之情承君之意,却一直未曾言谢。”
思安将沥尽的罐子往边上一放,直起身子看着他。
“虽言语不能还报,然还请受睿之礼。”温睿郑重朝思安再拜稽首,阿禄和纤云都一窒,能被储君如此重礼以待,除了皇帝陛下只有其师长了,太子显然也将思安当做长辈。
思安不避不躲,只屏气正色,生受了这一礼。
他道:“太子言重,”把药交给温睿,“端去给陛下吧,别让药凉了。”
纤云灵巧地为温睿接过,默默随在温睿后侧,思安想了想,又叫住温睿。
“太子,与你父皇好好着说话。”
温睿点点头,才转身走出小捎间。
思安把研好的药沫慢慢扫到一起,阿禄在捣铜下铺开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