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我今天不忙……”可以给你送去的。
未完的话,被石岸自己吞了下去。
他拿什么身份去送呢……
“怎么?”
电话那头的女音微微疑惑,
“没,那个,你想吃什么?我最近学了挺多菜的,做给你吃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刻意的温软,像撒娇又像乞求,一瞬间让江流想起了那人
在最受不了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忽然就觉得有些热了。
她一直是知道的,有些男人那时候的声音也会很好听,甚至勾人,可直到最近,她
才真从这个和自己保持了好多年关系的人身上,感觉到这种。
为什么从前没有呢?
电话那头的女人思绪飘的有点远,她根本没想过不过是因为——
对方把自己的位置放了更低,甚至对于他自己来说,卑贱的位置。
总体来说,石岸是个挺保守,并且传统的男人,毕竟家庭背景放在那里。
作为一个挺传统的男人,他高学历,高收入,虽然不过是个讲师,但各种投资和证
券之类的东西在家里信息来源明确的情况下,收入也自然挺好——这是指不算上他在
家里的占股的前提条件下——意即哪怕完全和家里断绝关系,他也依旧能够养得活自
己,还有爱人。
所以他一直挺骄傲的,也一直,固守着他所以为的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所以两人这么多年的交往当中,明明很想,却从来不会对江流乞求什么,撒娇这种
东西,他更是觉得那是女人才会用的手段。
如非必要,根本就不需要。
直到分手。
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是在高三,然后大学,虽然看起来时间跨度挺大的,但到底只有
一两个月,那个忽然插了一脚的学长让他挺慌,但那个时候你情我愿,就算是第三
者的位置,他也不过是挣扎了两三天,就去做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
石岸很清楚,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不管是什么,不管有多少,里面夹杂最多的一定
是憎恶,她想要他痛苦。
所以他一直以一种近乎赎罪的方式在享受着这种痛苦,以自己都不了解的欣喜的心
态,留在她身边。
直到那一夜。
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想要折磨他的憎恶消失。
人的感情明确又复杂,爱与恨同生,亦同死。
她的恨消失,自己就变成了个没甚关系的单纯炮友,两人之间维系着的唯一纽带也
就没了,她当然能轻而易举的转身离开。
徒留他在原地,像个被陨石砸中的蠢货,碎成一滩烂泥。
太痛苦了。
然后是婚礼,石岸从来没想过,那个女孩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是他的童养媳的,不是吗?
没有人邀请的婚礼,他难得的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从堂哥那里拿到了请帖。
他想要看她最美的样子。
哪怕不是因为他。
于是看到了。
身穿白纱的新娘站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短而利落的头发被发型师打理得微微蓬
松,似乎就连那天生的锐利,都因此变得温软。
石岸觉得那人,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女孩。
他的女孩像柄开了锋的长剑,哪哪儿都具有攻击性。
可那人迈开腿,挽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的手臂,走起来,他就又觉得是了,因为没
有女孩会像她一样每一步走得都那么坚定,毫不迟疑,就像是……永不回头的样子。
于是石岸觉得这不是场婚礼。
他觉得这像是一场分离,她与他的分离。
那个女孩径直走开,一步步拉开他们的距离。
而对于她而言,这场婚礼,又像什么呢?
她不会爱那个男人的。
他坚信着。
所以,这场婚礼,更像是......像什么呢?
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傻傻的看着那个被打理得软乎乎蓬松松的女孩,不,女人。
在证婚人的面前微微抬起头,目光从容,神色镇定,面含笑意,平静的回答,
“我愿意。”
半晌,预计会听到这声音的痛苦没有到达,石岸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终于恍然——
更像是一场加冕典礼。
伟大的女王陛下,一步步上前,从大主教的手里接过王冠,庄严站立,平静的宣布
从今往后,她就是众人王国的主宰。
于是他逃了,仓皇得像个被猫追的老鼠。
当天夜里石岸做了个梦。
梦里他像上帝一般能够看到所有人,感受所有人,倾听到所有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