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瞻将它们存入装蝗虫的笼子的木条中间,一同上京的人恶心那一笼子蝗虫还来不及,谁会去查笼子做没做手脚?
他带了几十笼蝗虫,便有几十卷罪证。
朝堂上还在为蝗虫争执不休时,李圣平已经安排人突袭北三州,向北三州的五大世家挥起屠刀。
起初京城七族是打算为之求情的,难得李圣平对上了五大豪族,不趁此机会削弱李圣平的权威,还等什么?
然而李圣平却在这时候接见了何娘子。
那是秋冬之交,风忽然转寒的日子。
李圣平没事带着暮守一秋猎,正值猎物最肥美的时节,李圣平憋了两年没出门打猎,今年手痒得厉害,于是秋收完毕后,就点了心腹几个,圈了西北荒郊,田猎去也。
李圣平打猎的本事平平,却有暮守一打下手,遇见狍子鹿麂就往他跟前撵,收获倒也颇丰,红狐狸猎了一窝,貉子七只,麝鹿两头。暮守一只搂了几只兔子,两只沙鸡。
倒是战魁梧,晚上拖了一头野猪回营,野猪壮如小山,身负八、九支箭,当面一道剑创从左眼直贯脑后,可知当时之惊险。
晚上李圣平玩兴大发,就在营地里起篝火烤鹿rou吃,大约因为多喝了两盏酒,他带着微醺醉意,死皮赖脸要暮守一亲手烤沙鸡给他吃。
暮守一没办法,只好飞速地收拾了一只沙鸡,三两下架在火上。暮守一常年在外,烤个野鸡兔儿的很在行,不多时,熟鸡rou焦香的气味就引得四周一片人食指大动。
李圣平正戳着另一只沙鸡在炭上烤,示意自己腾不出手来,要暮守一喂他。暮守一只好将鸡rou撕成碎条,蘸上调好的配料,一小撮一小撮地送到李圣平嘴里。
李圣平享受着“夫人”服侍,不时还叫他灌一口酒,正是乐不可支时,一个小内侍匆匆忙忙跑到栅栏外,提着嗓子道:“陛下!营地外来了个疯婆子,口口声声说要求见陛下伸冤,小的们本要将她打出去,可这疯婆子手上持有待诏木佩,小的们验过是真的,故来请陛下的旨意。”
李圣平眯起眼:“哦?竟有此事?那就把她带上来吧。”
暮守一忙坐正了,李圣平深觉遗憾,却不得不放开他,由春峰抚平他凌乱的衣领袖口。
少时,一个穿桃花衫儿粉裙子,系絮棉胭脂大袖衫,拥复朱罗氅衣的小娘子被四个侍卫押到篝火面前。
李圣平将鸡腿骨拈在手里,等着听她说话。
那女子倒也识趣,没有哭天抢地地磨时间,只啜泣两声,便娓娓道来:“奴是幽州何氏女,奴家中数代清白,忠良无数。先祖乃忠良之后,为避祸出世,归隐燕北,原指望诗书传家,了却名利,未想竟遭小人构陷,冤屈家父为富不仁、勾结官府、私开铁山、盗卖盐引。奴不能直言家父未曾做过,然则未经审问,便下大狱,种种□情,焉得无私?至于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也非无此端呀!奴经幽州府送至京城,备选待诏,闻家中变故,心实难安,故而多方打听,冲撞圣驾,请陛下责罚。”
李圣平托着下巴,并不接她的话茬,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可知御前失礼冲撞圣驾,朕可以拿你当刺客直接打死!”
“回陛下话,奴闺名纨素,今年十六了。奴既然前来,就抱定死志,只求陛下遣人公正地审理家父的案子,若如此,奴死也记得陛下的恩典,愿结草衔环以报。”
“如此大义,如此孝心,如此勇敢,倒也难见。”李圣平道,“有点意思,算是个可人儿。春峰,好好安顿她。至于你求的事儿嘛……朕会斟酌。”
何纨素才要谢恩,李圣平已转过头去与暮守一说话,春峰指使人把何纨素带走了。
何纨素一走,李圣平沉着脸,将手中鸡骨丢出,正中那通禀的小内侍额头:“自作主张,越权揽事,目无尊上!何家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扰朕清宁?春峰,传杖,打死!”
☆、抓周
李圣平狩猎五日回朝,长安城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得没边没际了。
有说何家娘子孝义无双,被李圣平看中了的;有说她不知羞耻,故意引圣上注意以求晋身的;有人说主上很是中意这小娘子,把阻拦她的内侍都打死了的……桩桩件件,说的有鼻子有眼,活像何纨素立马就能进宫做妃子似的。
偏李圣平又不澄清,还三天两头地赏赐给何娘子,今儿是缂丝面子红狐皮袄,明天是一道小菜,后天是鎏金熏笼沉香散,大后天各种器具珍玩,又许了她进宫的木佩……多少人嫉妒的眼红心酸?
不过真相到底如何?
何娘子一直被软禁着,连闺房都出不去,狐裘袄儿是旧年宫女过年的份例赏赐,积在库房多年都快霉烂了,小菜是御膳所剩下的,鎏金熏笼那是没办法,掖庭的房子就住了她一个人,一应陈设用具皆无,没火没炕的,不给熏笼还不得冻死她……
这样的事,除了李圣平、春峰等人,就没别人知晓了。
因李圣平话说在了前面,今岁只立后,不纳妃,五年后若皇后无任身,才会考虑纳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