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原也是表里为辅,难分彼此。”
那僧人与陆升愈发冰冷的目光对视少顷,突然苦笑起来,又朝陆升靠近几步,压低了嗓音道:“此乃我宗门至高机密,我亦被蒙蔽二十六年,直至继任宗主之位后,才得以知晓内情——陆抱阳,命也运也,造化弄人,我委实是……不得已。”
陆升却往后退开,冷淡道:“狼烟四起、家园覆灭,故而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是不得已;天灾*、饿殍千里,是以挣扎求生、易子而食,也是不得已。然则手握权柄,仍于一念之间兴兵犯境,令得城倾人亡、生灵涂炭,千万无辜百姓丧命,这绝非不得已、亦非别无选择,不过是——”
他话音未落,手中却剑光一闪,竟将诃梨帝母的头颅生生切了下来,呻|yin声戛然而止。
陆升骤然发难,竟连近在咫尺的日光也不及营救,眼见同僚丧命,净业宗一行人顿时哗然出声,那白衣人面色森寒,红衣人则勃然大怒,一把握住背在身后的厚重大剑,只等日光一声令下,就要朝陆升当头劈斩而下,一面怒喝道:“狂贼放肆!”
日光却只略略作了个制止的手势,笑容消散,目光愈发幽深沉凝,自诃梨帝母尸身缓缓扫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升这才续道:“——不过是权衡之后、刻意为之,委屈给谁看?”
日光阖眼叹道:“她本就是强行醒转,被你破了功法,再无力一战,何必非要赶尽杀绝?陆升,你何时变得这般心硬……难得欢喜圣尊看上个结缘童子,到底是空欢喜了。”
陆升只觉怀中藏着的一截枯藤有千钧重,森寒无比,冻得他心底毫无一丝热气。他奉命率大军前往西域,所为的正是与那揭罗宗联手退敌。如今那揭罗宗公然谋逆,陆升满腔期望尽成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得将悬壶一甩,几滴浓绿汁ye溅落在地,发出烧灼般的声响,将地面腐蚀出小小的黑色痕迹,他视线落在那痕迹上,并不在意日光满腔遗憾,反倒冷然问道:“你既同净业宗同流合污,与我大晋为敌,为何如今却大摇大摆深入敌后,真当我大晋无人不成?”
日光缓缓睁开双眼,柔声道:“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若你肯应承与圣尊结缘,入我宗门,随我离开这多事之地,自然再好不过。”
陆升冷冷哼笑出声,抬起头来,望向日光的眼神中满是讥诮,竟同谢瑢有几分相似:“蛮夷之邦,也配痴心妄想?”
黑沉沉夜色中人群攒动,火把骤然亮起一片,弓兵自房顶现身、步兵手持刀枪剑戟,将这小小一片空地团团包围。更远处则是司马愈同谢宵并肩而立,笑意不再,肃容看向场中,只等时机一到,就将这数名贼子当场斩杀。
日光含笑道:“既然如此,倒是可惜了。安底罗、招杜罗,召请鬼叶上师。”
陆升才听到鬼叶二字,瞳孔骤然收缩,然而红发招杜罗早已迫不及待,日光令下声未歇,他已经勃然大喝出声,厚重大剑带起凛冽劲风,犹如咆哮巨龙横扫而来,遇墙墙倾、遇树树折,一路披靡。陆升才勉强挡了一挡,就被劲风抛得撞在半截石墙上,顿时胸口血气翻涌,自喉头涌出,化作鲜血喷得胸口染红。
其余僧众如炮弹弹射四处,同羽林军混战起来,正中唯有安底罗与日光在原地不动,日光两手合十,手臂间松松环着禅杖,口唇开阖,正快速念诵经文。安底罗却将手里的桶高悬到头顶,将浓绿汁ye当头倾倒下来,随后带着满身汁ye,盘坐原地,亦是两手合十,虔诚诵经。
绿色汁ye顺着安底罗面颊身躯缓缓流淌,渗入身下的地面,随着诵经竟越淌越多、越流越快,竟连他整个人都轮廓不存、化为了绿汁。
陆升直觉不妙,又听飞羽急急喝道:“拦住他!经文完时,有大祸临头!”
陆升强忍闷痛,提剑迫近,却被一名通身黑衣的陌生僧人拦住,他手持一柄挂满垂环的镔铁禅杖,只略略一震手腕,垂环互相碰撞,清脆乱响,竟震得人心神昏乱、脑中胀痛不已。
陆升靠近不得,心急如焚,只得大声道:“放箭!”
谢宵转头看向司马愈,司马愈却深深皱眉,低声道:“此时放箭……恐怕伤了陆升……”
陆升见弓兵全无动静,往四周一看,他与日光、安底罗只有五步之遥,便明白了司马愈的顾虑,扬声又喝道:“莫要管我,快放箭!”
他催得声色俱厉,谢宵亦是从旁道:“若再犹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司马愈只得叹气,下令道:“放箭。”
刹那间白羽箭犹若蝗虫蔽空,密密麻麻射向场中,说时迟那时快,日光却两手紧握禅杖,大喝一声如雷云震空,白羽箭便如遭遇狂风,竟以比来势更猛烈的力道反弹回去,弓兵闪躲不及,纷纷中箭倒了大片。
安底罗早已融尽,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染得脏绿不堪的僧衣,刹那间,染满绿汁的泥地开裂,一根两人合围粗的绿藤猛地冲出地面,带起成片泥雨如注。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土地开裂的隆隆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数不尽的绿藤接连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