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当摔了报纸。
晚饭是丁当做的,清粥,小菜。他把菜摆上桌,给黄子成盛好粥,然后自个端着碗坐到餐桌的另一头,坐的远远的。
黄子成想笑,说你跟我闹什么脾气呢?
丁当不吱声,低头喝粥。
黄子成无奈了,又道,我不就想买条狗吗?
丁当啪一下将筷子按到桌上,站起身来。
“狗会给你煮粥吗?狗会陪你吃饭吗?”
他愤怒的质问黄子成。
黄子成沉默半晌。
“煮粥我会。”他淡淡道,“吃饭狗会。”
他挑起眉,似笑非笑的瞅着满脸怒容的丁当,戏谑问。
“你还会干什么?”
丁当伸手搓了把脸,抬起头来,点点头,指指黄子成,开始撸袖子。
黄子成浑然不惧。
“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就不用再进这个门了。”
丁当撸袖子的动作一滞。
“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我耍横。”黄子成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脸不屑道,“一言不合就撸袖子,有意思吗你?”
丁当被挤兑的脸色愈发难看,抿着嘴站在那,半晌,沉默的甩手走人。
于是两个老头开始打冷战。
冷战第一天,黄子成有点后悔,但拉不下脸,去厨房洗了俩苹果,闷声不吭的给在客厅打棋谱的丁当放了一个。下午他买菜回来,发现苹果还放在茶几上,一动没动,很有点恼火。
冷战第二天,俩人昨天一整天没说话,黄子成看着丁当就烦,大清早披上外套拄着拐杖就出去了。他去西餐厅吃了个早点,在花鸟市场逛了一阵子,实在没地方去了,又跑到电影院去看了几部老电影。傍晚回家,丁当不见人影,餐厅桌子上摆着几盘菜,用保鲜膜包着,电饭锅里保温的还有粥。
黄子成把菜热了,默默的吃了。
冷战第三天,黄子成平心静气想找丁当谈谈,结果人一大清早就跑没影,他坐在客厅里等啊等,等的那点心平气和都消耗干净,火气蹭蹭的冒。
人终于回来了,抱着个纸箱子。
箱子里是只小nai狗,没毛,还看不出是啥品种。丁当把箱子往茶几上一放,低眼瞅着黄子成。
黄子成见到狗,以为人是服软了,那点不快也都烟消云散,乐呵呵问:“这你从哪弄得?”
只听丁当冷笑。
“那你甭管。”他指着那粉嫩嫩的小nai狗,一字字道,“你自己选。”
他的话说的掷地有声。
“反正今天,我,跟它,只有一个能留下!”
………………
黄子成终究没养成狗。
时间晃当晃当,津海的雨季又到了。一个月里放不了三天晴,被子上面都能长蘑菇。黄子成把他的花盆都搬进屋里,否则保准给浇死。
丁当过的有点难受。
他身上累积下来的旧伤暗疾,一到Yin雨天气就发作的厉害。以前在赫尔塔,他都是靠着烈酒和止痛药来撑,但自从回到津海,他就把这两样东西都给停了。
医生说他很难活过七十岁,他却还想多活几年。
酒喝多了太伤身体,药吃多了会变成老年痴呆,他背着黄子成去看医生,医生对他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办法。人体就像个机器,他各个部件都磨损的太厉害,现在的医学手段还没到换新的那么先进,他也只能硬扛着。
这些事儿,丁当都不想叫黄子成知道。
多亏了两个人还是分房睡,丁当夜里疼得睡不着,还能不用顾忌到黄子成,捶捶床板抠抠墙皮什么的。白天的时候麻烦一些,他靠在沙发上,脸上盖着报纸,撑着Jing神跟黄子成说笑,稍微好过一点的时候,还能爬起来去帮黄子成做做饭。
但更多时候,他都疼得不想说话。
黄子成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沉默,以为他是心情不好,经常拐弯抹角的想打听出真相来。丁当被他那别别扭扭的关心方式弄得好笑,撑着Jing神指使人把他那木吉他弄过来,抱在怀里给人唱歌。
唱情歌。
想对一个人好,想把这辈子的好都给他,想陪他白头偕老,想跟他一起躺进坟墓。
丁当把心里想说的,都唱给黄子成听。
何其有幸,老天让我遇到你。何其有幸,老天让你遇到我。
他抱着吉他合上了眼。
黄子成听着听着没声了,诧异的看过来,就见丁当歪歪靠在沙发上,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他走过来,推推人肩膀,想叫人别在这睡,手一挨上去,就发觉人从脑门到后颈上全是冷汗。
他有点懵。
“丁当?”他叫着丁当的名字,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惶恐,“丁当?”
丁当的眉头死死皱在一起,嘴唇苍白,黄子成试了试他的鼻息,一颗心微微落下来,然后忙不迭去打急救电话。他小心的把丁当在沙发上放平,坐在沙发边沿,紧紧攥着丁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