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黄子成走出包厢,几乎是迎面碰上了拿着枪匆匆赶来的克莉丝汀。
她愣住,停下脚步,问:“雷欧呢?韦陀……”
“死了。”丁当看着她骤然瞪大的眼睛,补上后半句,“我是说韦陀。”
克莉丝汀狠狠吐了口气,愤怒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问你雷欧呢?”
“我还在找。”丁当耸了耸肩,低头看看怀中的黄子成,“不过我得先送他去治疗……”
克莉丝汀一把将他推开。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走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金发黑眼的小人儿,他有点害怕的扶着墙壁,抬起头看见了克莉丝汀,惊喜的叫着妈妈,向这边跑过来。
克莉丝汀一瞬间红了眼眶,急忙冲上去迎接。
丁当嘴边不自觉溢出笑容,却突兀在半途僵住,他看着出现在雷欧身后的老管家,看着对方手中黑漆漆的枪口,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了反应。他松开抱着黄子成的手臂,举起得自韦陀的左轮手【枪,冲着老管家扣下扳机。
两声枪响几乎在同时发生。
接着,又是第三声。
老管家眉心中弹,头盖骨被掀飞,整个向后仰倒。克莉丝汀用身体护住雷欧,撑起上半身,手中的枪指着包厢门口。捂着喉管的韦陀靠在门上,手中沉重的双筒猎【枪砰然坠地,沿着门框一点点滑坐到地上。
丁当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脚下的黄子成脸上。
后者平静的看着他。
他蹲下身,表情有些尴尬,解释道:“一时手滑。”
黄子成想笑,却没力气,只能虚弱的合上眼,不再去看他。
丁当伸手去抱黄子成,刚刚伸出手,就听见不远处雷欧带着哭腔的叫声。稚嫩的童声一声声叫着妈妈,丁当错愕的抬起眼,只见雷欧跪坐在克莉丝汀身旁,徒劳的用手去推她一动不动的身体。
他怔怔的看着他们。
暗红色的血ye从克莉丝汀身下蔓延出来,浸过她金色的长发,安静而缓慢的向外流淌。小小的雷欧跪坐在她身旁,茫然的不知所措,慌张的哭叫着。
丁当恍然间似乎又回到弹火纷飞的战场。
炮弹落下来,失去了亲人的孩子徒劳的哭叫着,他提着枪走在战争制造出的废墟里,冷漠的注视这一切。这是再平常不过的悲剧,随处可见,不值一提。
而如今,这样的悲剧也落到他自己身上。
他慢慢走过去,在克莉丝汀面前跪下,将她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扶起,搂进怀里。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情人,最默契的拍档,所向披靡的最佳组合。然而在决定离开的时候,他抛弃了她。
他一直都欠她一个解释,一个道歉。
她仍然爱着他,直到最后,也仍然在保护他。
这样的爱,他没法理解,又有些明白。
因为他总是这样的被爱着。
“头儿?”
解决掉附近的护卫,匆匆赶来的图坦等人在走廊上停下脚步,他们错愕而震惊的看着丁当,看着克莉丝汀,看着韦陀……沉默的闭上了嘴。
丁当用手臂搂紧了克莉丝汀的头颅,低下头,亲吻她紧闭的眼眸。
他深深合上眼。
………………
在船底舱的潜水艇室,图坦找到坐在台阶上抽烟的丁当。
“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佩姬,差不多该走了,头儿。”
他们面前停放着一艘足够容纳十个人的小型潜水艇,这应该是韦陀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如今倒方便了他们。丁当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抬腿往楼上走。
“诶?头儿?你去哪?”
丁当穿过被打成一片狼藉的拳赛会场,找到正在接受紧急治疗的黄子成,他粗鲁的将被胁迫来的医生向旁推开,蹲到平躺在地的黄子成面前。
“跟我走。”
黄子成连看都懒得看他。
丁当将人的脸掰回来,盯着黄子成的眼睛,一字字道:“我再说一次,跟我走。”
黄子成虚弱的张了张嘴,艰难之极的从喉管里挤出一声嗤笑。
“请让开。”被推开的医生终于看不下去,忿然指责道,“他伤的很重,现在需要治疗,如果你还有哪怕一点作为人的良知的话,就请你让开。”
丁当抬起头瞥了一眼医生,探手入怀,掏出一包香烟。他在医生愤怒的目光中抽出一根烟,默默塞到嘴上,然后起身离开。
他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背对着黄子成,沉默抽完一支烟。他站在那里,慢慢蹲下去,两只手搁在膝盖上,半晌,疲惫的搓了把脸。
“我爸要是问……你不用跟他说什么。”
丁当的声音闷闷的,他说着话站起身,没有回头,抬起右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攥在掌心里。
“就这样吧。”
他将戒指轻轻丢出,铂金打造的圆环从黄子成身上滚下去,在地板上打着滚,碰到一截断裂的椅背,摇晃着悄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