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微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五台山,要不是同伙的提醒,他可能连路上的干粮也不带。知道自己走了可能不会回来了,他把手头的货物折价卖给同伙,随身的东西能不带的就不带,大件的都送给周围的街坊。临走的时候满脸喜气,自己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大妈却说:“吆,小卫这么高兴,敢情是去接媳妇的?”
卫微笑了一声,腆然道:“是呀,有内子的消息了。”
等真到了五台山脚下,卫微却“近乡情怯”地不敢上山,在山脚下徘徊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怀着壮士度易水的心上山求见方丈。这位方丈看起来颇为年轻,面容又和赵如磨有几分相似。见了方丈,卫微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方丈只点了点头,似乎了解来意似的对他说:“人在静室。”
一个小沙弥带着卫微来到了静室,说:“蔡居士就在此处。”并为他打开了门。卫微还没反应过来,蔡?就看到了屋里的那人,雪白的脸,靛青的头,剑眉星目,正躺在窗边的扶椅上合衣假寐,是他心心念念、早已死去的人。
卫微鼓起勇气,走到赵如磨跟前,伸出左手握住他的衣袂,低声说:“如磨,当初我们说好要去看的祖国大好河山,不如以后我们一起?”说完一脸期望地望着始终闭着眼的那人。
赵如磨耳朵动了动,自始至终没有睁看他一眼。
卫微见赵如磨虽不应声,但至少没明显反对,心里欢喜。就当他已经答应了,自顾自地将行李搁着,到大堂捐了些香油钱,权且住下。夜间又讨了一间厢房,就在赵如磨住的屋子的隔壁。这个小院子算是云隐寺的后院,云隐寺香火繁盛,常年都有虔诚的香客前来上香,有些来不及下山的,就在这里住着。也有一些家贫的学子,在寺庙里备考,比在城中花销少。所以赵如磨、卫微两人住在这儿,也不算突兀。
到了第二天,卫微心里头的欢喜劲过了,心里疑惑起来,满脑子的疑问。比如:河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诈死吗?出了什么事,危急到要死遁的地步?你要走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不知道我会担心?老残交给我的锦囊是你的授意吗?那两个字是你写的吗?但是只是揣了纸条在怀里,不知为什么,不敢问。还有,清河送信的那个和尚是怎么回事?这里的方丈又是怎么回事?放着赵如磨这个大活人在这,但是他每天抱着这些疑惑在心里,不敢开口问。不知为什么,卫微有一种直觉,他若是开了口,恐怕留在赵如磨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卫微什么都不说,每日在赵如磨身边,看他做些什么。赵如磨开始一整天一整天地抄经,卫微趁他不在拿抄本来看,抄的特别好。不是特别用心,不会这样整齐,无半点差错。再看文字,是著名的《金刚经》,中间有一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反复读了几遍,太过深奥难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过了几天看换了一本,是《妙法莲华经》,估计是前头那一本抄完了。也有一两个看上去触目惊心:“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卫微看的心惊胆战,但写的人字迹端正,可见心境也平和。
虽说抄经是一种修行,有静心宁神的功效,但卫微能感到赵如磨开始烦躁,越烦躁,花越多的时间抄经,有时抄到不知白天黑夜,直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卫微发现以后赶紧给他披上衣服。但是没有用,第二天还是一样,并不能消解这种烦躁。
又有一天夜里,赵如磨直到深夜还在读经不止,卫微守在旁边直到深夜,一直守到挨不住打了个盹,惊醒的时候睁眼一看:人不见了。卫微受了惊,忙开了门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像无头苍蝇转了一圈,恍惚间听见水房有水声。卫微心里放了下来,原来他跑去洗漱了。等了一会儿,发现水声还在“哗哗”作响,想着,这么大的声响,看来是在洗澡。再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
二月春寒料峭的深夜里,卫微满脸通红,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突然想到:这大半夜,是没有热水的。
第二天中午,卫微特地去了厨房,拉了做饭的小沙弥偷偷地问:“你们修行讲究冬日里用凉水沐浴,忌讳热水?”
小沙弥抬了头,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双手合一:“阿弥陀佛,小僧年纪小,知道的不多。但小僧看师兄们并不是这样,而且如果这是一项忌讳的话,至少师父会告诉小僧的,所以……”
卫微见这么个孩子出口就是“小僧”、“小僧”的一本正经地回答问题,模样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沙弥的光头。笑:“谢谢小师傅了。”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咕囔几句,一溜烟跑远了。卫微脸上失了笑容,心中却想:出家修行的尚且如此,在家居士的戒条肯定更少。赵如磨到底是为了什么大晚上冲冷水澡?
如此过了半月,两人虽是同行同止,但是却没有说上半句话。卫微觉得怪异,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比如,有时候卫微就站在赵如磨旁边,赵如磨本来会往这边望过来扫过卫微站的位置,但是他就是没有。卫微平时在的那个方向赵如磨会看的特别少,换一个地方也是如此。赵如磨看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