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落的碎片捡起来。
阿幺,阿幺。
这是她欺骗他随口起的名儿,事实上,妖哪儿来的姓名,妖们从来都是无姓无名,自这天地而生,修这天道而活。
谁知这傻子当了真,每每犯了错,就低低地唤她阿幺,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
“你这又是做什么?”
少女的问话从后而来,毫无防备下,惊得他抓着瓷片的手一抖,尖锐的瓷角就扎进手心,“嘶!”
男子低呼一声,又装作没事地站起身,把手收进袖口,喏喏笑道:“阿幺……对不住,我,我又做错了。”
她狐疑地看向男子揪起来的袖口,上前几步捏住他的手臂,扒开他的手一看,手掌一道半深不浅的伤口正冒着血,袖内都染上几分血色。
“你!”她瞪着他,忍不住骂到:“身上都没好透,手上跟着也伤了,你要想死就出去,平白在我这污了地方!”
“阿幺,”他用那张过分俊朗的脸盯着她,眼角唇边微微垂下,瞧着好不可怜,“别赶我走。”
又来了。
她叹着气扶额,刚刚揭竿而起的怒气莫名因这话消散。
“你过来。”
搁下话,她转身就走,男子面色一白,急忙跟在后面喊:“阿幺,你要去哪儿?”
看到少女进了房而不是将他赶出去,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心下喜悦,语气都轻快许多:“阿幺,这是要我做些别的吗?”
她没说话,翻出药粉就扯过他的手,细细给他伤口上药,几缕发随着她的动作落下,轻悠悠地晃在玉雕般的脸侧。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他却觉得,此间诗句叙述之美,都难以描绘出眼前女子美貌。
“你,”上完药刚抬头,就看到男子痴痴地望着她。少女不知道那样的眼神是究竟为何,只知道他的目光灼灼,使得她面如火烧,嗔骂开口:“你手不够疼吗,还有心思来耍流氓!”
“阿幺,我没有……”
他皱着眉头反驳,却被恼羞成怒的少女呛回来:“没有什么,你就是在耍流氓!”
岂料男子无辜地睁大了眼,神色端正,认认真真跟她解释,“阿幺,你,你别误会,我没有耍流氓……我只不过……觉得你生的好看。”
她听完这话,头脑兀地有些发懵,不知该做何反应。
可胸腔内,那颗自出生以来就冰冷多年的心脏,悄悄地,迅速地,跳动着,怦然作响。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诚恳,便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上了少女凝霜皓腕,“阿幺,你信我,我是真心的。”
岂料这举动引得她呼吸一滞,猛地甩开男子的手,转头就跑了出去。
她离开屋内,低着头靠在墙壁,双手无意识地揪起裙边,心中慌乱不已,却又暗暗生出几丝欢喜来。
*
自那日后,她再看他,心里头总是莫名地别扭和害羞。
有时不经意地肢体或眼神接触,她都会一惊一乍,不然就是躲着,次数多了,连他都瞧出不对劲儿来。
“阿幺,”男子身着她前些天去集市挑的靛青长袍,如此沉闷的颜色被他穿出了玉树临风的意味,“你……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
看着男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半天也想不出回话,不由得憋出一肚子气儿来,压得心口闷闷的,只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没,没有啊。行了行了,你别老跟着我!”
这话让他听了,更觉得是因自己手脚不勤快,所以讨少女的厌恶,形色之间越发地垂头丧气。
她最看不得男子这副孤苦无助的模样,使她觉着好似欺负了他一般。
可想想自己对他确实有些凶神恶煞的,便软了语气道:“我没生你气,莫要想这么多。”
“阿幺,我自清醒以来的几个月内,想不起原先的记忆,本就难过,”他耸拉着眉,明明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这时的蔫蔫神情却显得气势比她矮许多,“身旁只有你,亲近的也只有你。若你不喜我……我就,我就更难过了。”
她沉默半响,突然问道,“你难过些什么?是怕我不收留你,没个住处,还是旁的原因?”
男子怔了怔,看着她,眼神清澈得映出她的脸,“我也不知……只是想到你若讨厌我,心里就难受得紧。”
“那你这些时日以来,究竟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完,她突然有些想哭,鼻头酸酸胀胀的,连带心也一同惆怅着。
触及少女突如其来滚落的盈盈泪花,他慌乱不已,手足无措地用袖角想要擦拭掉,却被她赌气地侧过脸避开。
“阿幺,别哭,你别哭,”他急得团团转,“你当然是我最……最……”
话还没说完,似乎想到了别的,他又兀自害臊起来,耳根都红透了,小声说出最后几个字:“最喜欢的人。”
那话小如蚊蝇,可拥有出色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