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拖一时是一时,见了醒林再见机行他计。
他们并不知昨夜鬼哥儿欲先送他们人头之事,也不知后来醒林之变,如今骤然遭天掷一问,如当头一棒,gui蒙真人立刻稳住,以退为进,“不知尊主此言何意?”
天掷望向那个角落,醒林斜着身子挂在绳索上,也正望向他。
天掷立刻转开目光。
何意?
这是你们仙门为了骗我放了十个被掳的弟子,调教好的假扮那人的骗子吗。
还是……这件事从数年前便是圈套,连那人都是假的,都是你们仙门派过去破坏忘月窟的jian细。
他一直告诉自己,是第一种可能,可是……那人的眼神,那人的语气……他没法骗自己,他在心底一直有一个答案,只是他不敢揭开。
他直直望向gui蒙真人苍老浑浊的双眼,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gui蒙真人直觉要糟。
天掷的眼眶里还是Yin晴不定的猩红,他一身黑衣,如地府幽灵。走下一级石阶,他边走边道:“十年前,忘月窟和仙门大战,斗的不可开交,你们不是对手,又杀不了我和万斛龙,便使jian计,派了jian细潜进忘月窟,是不是?”
世间最可怕的猜想,由天掷亲口说了出来,他平静如水,接着道:“假意与我……先挑拨我和万斛龙,使我杀了万斛龙,又毁了魔窟,最后也收拾了我的命,一石三鸟,是不是?”
“所以,那人从始至终都是做戏,都是受人指派,全是假的……是不是?”
昨日想都不敢想的事,此时一字一字说来,天掷声色平静,似在闲话他人之事。
他已走下最后一块石阶,站在大殿中,注视gui蒙真人。
gui蒙真人终于倒退了一步。
他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宝剑。
天掷看着乌压压的一大殿人,目光沉沉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在密集的人影间,他的目光独独没有扫那个角落。
他看清了每一张脸,忽然转过身,眼底藏着满满的猩红,紧紧咬着牙关,低低地道:“该死,你们都该死!”
他的袖底隐隐升起一阵炙灼感,身后响起gui蒙真人的大声呼喊,“大家小心!”
大殿中忽然声浪鼎沸,脚步声,呼喝声,拔剑声,尖叫声灌满耳膜,他的低语只有自己听见:“你们把他还给我……”
第二十六章
业火如猛浪拍打整个大殿, 十二掌门剑未出手瞬间溃散,被冲摔到大殿门板上, gui蒙真人高声大喝:“祭出天地鼎!”
他手里翻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宝鼎,十二掌门拔出宝剑,宝鼎自动升空,十二把宝剑绕着宝鼎围成圆阵,十二道寒光如雪如银, 剑尖齐挑,剑花翻转,手腕翻飞,十二掌门送出宝剑,齐声喝道:“去!”
十二把寒光剑带着宝鼎上融来的白烟, 赫然飞向业火浪chao中缠斗起来。
这天地鼎便是当年十二掌门耗费心血研制的宝器, 耗费心血并使泛泛而说, 十二掌门俱用自身鲜血融入宝鼎, 炼造数年,宝鼎寒煞非常,十二门仙家宝剑在宝鼎上一沾一绕, 带着寒煞之气, 势不可挡!
甘棣华等人被绑在浮云大柱上,受业火之炙受寒气之煞,被逼的眼都睁不开,幸而大殿极大,一火一气未真正着身, 否则以他们的修为,怕是要被一击而亡。
天地鼎本就是为克制天掷的业火所制,却自制成以来从未与天掷对战过。它一手封印魔窟,镇压过小鬼岭的所有残党,十二掌门知道它的厉害,今日使出毕生修为,信心满满要将天掷一举拿下。
可是那业火如疯了般反噬,竟凭空掀起三四人高的巨浪,将十二道寒光逼退,天掷黑色的衣袂翻飞,无数火焰从他身上飞射而出,如此下去,恐怕不是自己这十二人要命丧于此,整个大殿都要被焚烧殆尽。
gui蒙真人不停后退,眼见这疯狂的业火将四面八方都烧得密不透风,他的心不禁骇到极致,大声质问:“魔尊!你的人还在大殿里,你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吗!”
天掷站在熊熊火光中,仰面望着滔天的火舌,他低下头,黑发翻飞,着了魔一般道:“是又如何!”
gui蒙真人骤然见到他血红的双目,布满皱纹的三角眼紧紧缩起,这人怕是疯了。
自己……自己只能拼尽全力,拼他个玉石俱焚!
他和其余十一人对视,众人心中皆知,这一刻终于到了,gui蒙真人大声道:“为仙门而死,不冤!与魔尊同归于尽,不冤!还世间清乐太平,不冤!”
虞上清与朱若殷同时举剑,朱若殷大声道:“当我们怕你不成,我们就是死,也不许你再为祸人间。”
十二道寒光忽然并起,汇成一簇,剑柄依着剑柄,剑身挨着剑身,光芒照耀光芒,正如一道蓄势待发的飞箭。
业火忽收,天掷的右手蓄力胸前,五指手指轻拨轻抹,如拢琴弦。
众人屏住呼吸,见识过的人知道,魔尊使出全力之前,往往会忽然收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