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就看见其中一匹白马从草丛中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寻到庄南,踢踢踏踏往这边来了。
庄南从马背上解下一只背囊,又从里边取出一只葫芦,摇晃了一下,扭头对周辰献宝一般笑道:“阿辰猜猜里面是什么?”
周辰还沉浸在眼前这一幕中没有回神,那一刻的庄南真好看,挺直的身躯,利索的动作,尤其是方才那一回头,端的是天姿风流,闪耀的丹凤眼中,隐约可见婉转光华。听见他的问话,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答道:“袍子。”天冷——不穿对方的外衣——叫来白马——行囊里有取暖的东西——葫芦里是衣服。
庄南:……
谁家的衣袍放在酒葫芦里?
庄南拔起塞子饮了一口酒,低头,与周辰面对面,四目相对、鼻尖相抵、双唇相贴,而后轻轻哺了一口酒。
周辰怔愣着——看见庄南俯下身来了——靠近了,脸爆红——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嘴里——哎哟我天!呛死了!好辣!
“咳咳咳……”周辰咳嗽起来,唬得庄南手忙脚乱地为他又是拍背又是抚胸,好一会儿才见他止住那阵子咳嗽。
余兄给我看的画册子不好用……庄南又羞又悔。
周辰看到庄南那副气咻咻的尴尬表情,顿时笑了,他伸手抚摸着庄南呃发髻,声音里满是柔和和怀念:“小南,真好,你又回来了。”他终于又见到了两年前的庄南,那么纯真、坦率,会开心,会懊恼,目中没有隐忍,面上没有疏离。
“阿辰,我一直都在。”庄南拉过周辰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口,让他感受衣服下面那“砰砰”、“砰砰砰”乱跳的心跳,目中满是深情:“真的一直都在,只不过怕你厌恶,没有摊开给你看罢了。”
有清泪从周辰的面颊上滑落,那些过往一一从眼前划过,他的挣扎与他的痛楚,那么清晰,那么真实,然而,都值得。
周辰握住庄南的手,道:“那些个挣扎与痛苦,让我明白,你是我绝对不能失去之人。”
庄南别开头,耳根通红,但又忍不住回过头来,与他对视,小声补充道:“我也是。”
二人抵着额头,笑出声来。
……
回到石头上坐下,庄南拔出塞子,将酒葫芦递给周辰,道:“喝一些,暖和。”
周辰接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把庄南看得又吃惊又着急,不停劝说道:“别喝这么急,辣嗓子……”话没说完,就被周辰堵了唇。
周辰给他渡了两口酒,这才停住,随后见他先是怔愣,继而挨着自己面颊的脸上滚烫。周辰微微侧身,借着月光,清晰可见庄南已经面红耳赤了。
像是犹嫌不够似的,周辰忽然又往庄南面上贴了贴,伸出舌头轻轻将他唇边的残酒一一舔舐了去。他做得极为缓慢却又无比郑重,好似一辈人没见过金子的人第一次见到金子要用牙咬一咬似的(这个比喻QAQ)……这一下,庄南的脸已经不能看了,在夜色中红得发紫,紫得发黑,黑里还“嘶嘶”冒着热气……
“你……你怎么……太不庄重了。”庄南磕磕巴巴道。
周辰忍笑忍地几乎要肚子疼了,心道:小样儿,叫你欺负哥哥我!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之前亲我时那副嘚瑟的小模样儿么?!他贴到庄南耳边,还没说话,就被他耳朵上的热气给熏了一下,周辰憋笑憋得更厉害了,感觉牙都要酸了……但周辰还是强忍住爆笑,故意吹着气调侃道:“哥哥我看过的小人书,比你听过的小人书书名都多……”
哈!怎么说也比你大六岁呢,好不好!
……
这下好了,经这么一闹,两个人都不冷了,不仅不冷,还几乎要冒汗了。
庄南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抗议道:“阿辰,你学坏了。”原本的周辰,是谦谦君子啊!君子会看小人书么?!
周辰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庄南虽还委屈,但是看他笑得这样开怀,也禁不住陪他笑起来。
两个人的笑声从如意村后山上飘荡开去,奔到远山,带回了远山的回声,勾勒出幸福的模样来。
……
***
一夜过去,天色终将明亮。
村子里有鸡鸣声传来,那声音划开夜幕,将金黄的阳光从四合的暮色中解放出来,天女散花般铺洒了整个如意村。
周辰和庄南站在山顶,看着太阳扒着天边爬上来,漂亮的很。
“小南,我心悦君。”周辰看着庄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无论是从前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庄南,还是红衣白马引无数美人尽折腰的庄三公子,抑或是,现在这个黑乎乎、见牙不见脸的庄县令。”
“我都爱,无论你有没有门牙。”
庄南:虽然好无奈,但是好感动……
“我心悦君,愿共白首。”庄南吻在他的额头,轻声道。
……
如意村口,他向左,他向右。
“思君令人老,愿君莫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