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那人情绪不对劲,之前那句结婚或许不是玩笑,但确然是想支开他。前路迢迢而凶险,他从未想过要安然地被穆峥护在身后,他要的,是与那人比肩而行。
在这之前,他需要知己知彼。
与其他人不同,李总的车停在另外的车库里,裴昭闻看中的正是这一点。他很快将车开了出来,注意着后视镜。片刻后确认了,并没有尾随的。
掩人耳目,不仅要避开自己人,还要防备着隐在暗处的敌人,以防那些人对他出手以挟制穆峥。
大半个小时后,裴昭闻将车开到了B大法学系办公楼下。
他的导师姓袁,在国内法学界可谓泰山北斗,桃李满天下。待裴昭闻既有老师的严厉,又有长辈般的关怀与爱重,介绍裴昭闻去好友的事务所,是想让他历练两年,经手些案子,再回来读博,此后便在学术的道路上走下去。
然而如今,裴昭闻早有了自己的主意,上一次来时,两人就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这回袁教授不肯再放过他,劈头就问他往后的打算。
裴昭闻沉默许久,仍是道:“抱歉,老师,恐怕要辜负您的期望。”
袁教授没说话,取下眼镜擦了擦。他的性情是十分严肃的,不说话的时候便有种压迫感。
裴昭闻顿了片刻,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老师伸手从桌案下抽出了一本杂志,已是翻开的,放在两人之间。
他微微一滞,垂下了眼,终于见到了那报道的庐山真面目。
“你不愿意回来,是因为他?”
袁教授手指点了点,裴昭闻的目光便随之落在那内页上,是数张他与穆峥同行的照片。有超市里的,穆峥只稍作伪装,带着墨镜,微笑着侧首同他说话,两人靠得很近,落在定格的画面里,便是极暧昧。还有数日前两人在机场那次,照片里是清晰的两人亲吻的画面。还有几张,很久以前的,最近的,竟十分齐全。
裴昭闻瞳孔骤缩,气息微微一沉。倒不是为这些照片,他只是想到穆峥透露的那些事,原来他们已经被窥视了那么长时间,是穆峥那位“外公”?为什么?
穆峥没有告诉他原因,裴昭闻猜测,穆家的人大约的确不喜穆峥,那样的风度、相貌,拍的戏也不差,这几年却也没能红,其中许是也有穆家的手笔,如今曝光他们两人的事,来打击穆峥。什么样的仇怨值得做到这一步?
他心中辗转沉思,口吻却郑重,答道:“是。”继而微微皱起眉,仿佛难以启齿,“也许您无法接受,但我与他……是决定一直在一起的。”他不惯同旁人说这样的私事,即使是面对父亲一样的人。
袁教授却没什么表示,只道:“我记得他。”
裴昭闻微愕,听袁教授继续道:“你上学那时候,他来过很多次,有时候就在窗户外面站着,一直看着你,却不叫人。”
“我看见他,他便同我打招呼,问你的事。”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总结道,“很有修养的人,但有些奇怪。”
袁教授看了眼裴昭闻,他那向来稳重端庄的爱徒这会儿竟有了明显的表情,似乎是茫然,又带着讶异。
他又道:“后来偶尔看到你和他一起,你性子慢,我以为不会有什么,谁想到你们还是……”说到这,他摇了摇头,叹道:“这条路不好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必定艰难,你们怎么办呢?他还是公众人物,要承受恶言,轻视。你也是。”
“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受到旁人闲言碎语的磋磨,可我也不是你父亲,管不得那么宽。”他又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懂的,但是你要保重自己。”
裴昭闻怔怔的,仿佛仍未回过神,良久方道:“是,我知道,谢谢您。”他顿了顿,莫名的冲动迫使他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终究赧然而开不了口。
袁教授点了点头:“你今天来,还有什么事吗?”
到这时,裴昭闻已然收敛心绪,想起他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斟酌着道:“老师,有一件事,我想请旻师兄相助,不知是否方便。”
旻师兄便是袁教授的长子袁旻,裴昭闻读书时曾与对方相处过,因袁教授对他爱重,时常邀请他去家中,两人颇为亲近,只是对方在公安部任职,身份较为隐蔽,便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如今为了穆峥的事情,裴昭闻也顾不上唐突了。
袁教授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问,说道:“他最近没有大案子,在休假,你去家里找他吧。正好,你师母多日不见你,昨天还跟我念叨呢。”
裴昭闻抿了抿唇,胸中涌上一股暖意,低声道:“是我不好,让您和师母挂念了。”他虽父母早逝,却有祖母一手将他抚养长大,及至外出求学,遇上的又是这样好的老师,到后来,风华正茂的年纪,遇到了穆峥——他这二十余年岁月,已是极幸运。
袁教授摆了摆手:“现在去吧,我看你也着急。”顿了顿,又道,“等事情过去了,带他来吃个饭吧,你小师妹很喜欢他。”
裴昭闻呼吸骤然一滞,一股莫名的涩意涌上眼眶,他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