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死而招来血河之祸,还有苗疆几次易主动乱,这些前车之鉴,兰绪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何妙手慷慨激昂,侃侃而谈,而尉迟秋心中已渐渐清明,他冷静地抬起来,开始辩驳:“宛语倾国,是因为他们依仗古军法扰乱政局,还与大冕内部勾结,妄图易主;悠佩血河之祸,也是悠佩王先作乱大冕内庭,而后又杀人灭口,引起倚天帝一怒亲征,至于苗疆,更是几次三番勾结外族……兰绪现在在做着和他们同样的事,你也说了,前车之鉴,不怕兰绪和他们一个下场,引来大军压境,血流成河吗?宁悟何德何能,就觉得自己会成功,觉得兰绪能赢?”
何妙手道:“兰绪不是宛语和悠佩,而冕朝如今之主,也不是神武帝和倚天帝。”
“哈哈哈,”尉迟秋大笑不已,“且不说如今冕朝之主是何等人物,冕朝内部又有什么样的人,你们拿兰绪千万百姓来成全你们的私心,用百千人命来豪赌,居然还敢口口声声为了兰绪,还敢妄称天道,自诩正义?”
尉迟秋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动,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并不在意什么家国大事,即使和苏承靖在一起之时,他也更多的考虑自己的私念,但是面对何妙手一番看似大义凛然的陈词,他只觉得荒唐可笑:“兰绪何以立国?前朝大晟末年,先祖为护此地黎民而割地自立,而后大晟亡大冕兴,先祖亦是为了此地百姓而甘愿归顺,昭圣帝感念于此,准兰绪存国,并对兰绪一直优待。宁悟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解救兰绪,还是他一己私心,想自立称帝?”
何妙手道:“同是前朝臣子起事,兰绪想与冕朝平起平坐,有何不可?”
尉迟秋道:“是宁悟想与冷氏平起平坐,为此陷兰绪于不义,弃黎民不顾!”
何妙手双眉紧锁,瞪着尉迟秋,而尉迟秋也一样慨然瞪视着他,理直气壮,让他不由之主气焰矮了几分。沉默片刻,何妙手长叹:“罢了罢了,尉迟公子,我们两个在这里争论什么,我年纪老迈,你被困于此,我们都无法对时局做什么,也就逞逞口舌之快而已。”
尉迟秋冷笑道:“那是,先生还能为那可用之物做些事,我么,自然只有嘴皮子能动动了。”
“关于耀世……”何妙手忽然想起了什么,正欲对尉迟秋说,尉迟秋垂下眼睑,轻声道:“何先生,你我话不投机,不必再说下去。我乏了,能否请你出去,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还要好好看着,看着宁悟的下场呢。”然后他不再言语,冷眼相对。
安静下来的尉迟秋自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柔软和宁静,他的确是不适合那些纷争的,何妙手心里想着,转身退了出去。
大门被关上的时候,尉迟秋瘫倒在地,用力抠着地毯,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三十一
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冬天已经离去,春回大地。
尉迟秋仍是被软禁在兰绪王宫里,大抵是宁悟觉得他还算安分,命人撤去了锁着他的铁链,也准许他在屋外的院子里走动走动。
宁悟每隔六七日会出现一次,带着何妙手来为尉迟秋把脉,同时也与他谈论一些大冕那边的事。尉迟秋很少回应,只是听宁悟一人唱独角戏。这人十分谨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尉迟秋知道,滴水不漏。
宁悟倒也不恼,他似乎对大冕的时局成竹在胸,只是向尉迟秋炫耀,反正尉迟秋逃不出他的掌心。除此以外,宁悟对尉迟秋并不差,一应起居供应,都是按着他自己的例子来的,年节时还特意送了宴席过来,指派给尉迟秋的使女,也是Jing挑细选的。
贴身伺候尉迟秋的使女名叫佩儿,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年纪虽小,却很是伶俐聪明,干活又细致,宁悟派她来,既不怕她泄密,又不怕她被尉迟秋拉拢了过去。
尉迟秋倒是不在乎,他原本性子宁静,如今被困在此,既然逃脱不得,不如留下来静观其变,也看看宁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尉迟秋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茶,眼睛望着院子里春光明媚,桃树上一个一个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一时有些惘然。
“佩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佩儿歪着头想了想,答道:“年宴是大王子一个月前赏的,今日是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尉迟秋低头轻喃着,自从武功被废之后,他的听觉差了许多,体力也大不如从前,时常身上乏力,偶尔还昏睡不醒。有时脑子里一片混沌,好像前尘往事离他远去。今日看见院中桃花,他竟一时想不起来现在是什么辰光。
“我在这里关了多久了?”
佩儿怯怯地地看着尉迟秋,小声说道:“奴婢拨来这里伺候开始,大概,两个月吧。”
尉迟秋扶额道:“对了,你是后来才来的,我离开桃花镇的时候,才刚刚入冬……那有多久了……我……”他越想越是头痛不已,忍不住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佩儿道:“公子,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她体贴得取了斗篷过来,替尉迟秋披上,劝道,“虽然开春了,天气还很冷,何大人说你身子不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