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仆从,只留了老胡在旁伺候。眼看着冷麒玉和禇陌尘都到了,冷安玥、苏承靖、尉迟秋才按照宾主次序分别落座。
冷麒玉看尉迟秋一脸拘谨,出言抚慰道:“尉迟公子不必拘束,只当是自己家一般。”
尉迟秋连忙起身施礼:“不敢,区区一介布衣,不敢与天潢贵胄同席。”
“什么天潢贵胄,”冷麒玉示意苏承靖让尉迟秋坐下,笑道,“不过是寻常家宴,我只当你是侄儿的好友,难道我这个做长辈的就这么可怕,吓得你连吃顿饭都不敢?”
冷麒玉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好像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王爷变成了身边的和蔼长辈,尉迟秋一时有些恍惚。
“是呀,不过是家,宴而已。”冷安玥特意读重了家宴二字,盯着苏承靖直笑,“三哥你说是不是?”
苏承靖不敢在冷麒玉面前开这种玩笑,瞪了冷安玥一眼,又心虚地看了看尉迟秋,站起来举杯道:“好了,借四弟这个面子,承靖就不客气了,先敬皇叔和禇伯父一杯。”他一起身,尉迟秋和冷安玥也自然跟着起身,举杯向席上的两位长辈敬酒,而后一饮而尽。
第一轮饮过,宴上的气氛也和缓不少,加上冷安玥刻意周转,讲些幼时趣事插科打诨,把话题的焦点从尉迟秋身上移开,才免除了他如坐针毡的尴尬。
倒是苦了禇陌尘,为着三个小辈要岔开话题,被灌了一杯又一杯,又兼冷麒玉在场,他少不得要代饮,到最后,这位沙场老将终于醉倒在了酒桌上。冷麒玉看着他们胡闹竟也不阻止,还亲自给多灌了几杯,直到禇陌尘喝得趴下了,便吩咐冷安玥送他回去。
尉迟秋见势,也立刻起身告退。他饮了几杯,虽不至于醉,脸颊也是红扑扑的,苏承靖酒劲上头,大喇喇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看,心痒难耐,也站起来。“皇叔,我送阿秋回去……”
冷麒玉神色不动,只对尉迟秋道:“尉迟公子请好好休息。”
尉迟秋依礼下拜,退了出去。苏承靖追了几步,又猛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冷麒玉,冷麒玉微微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仿佛并不知道苏承靖在窥视着他,只一心一意地望着手中的杯子。
“皇叔……”苏承靖喃喃唤着,却见冷麒玉起身向外走去,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轻声道,“出来。”
苏承靖亦步亦趋地跟在冷麒玉身后,两人来到后院翠竹林中,青涩的竹的气味氤氲在空气中,被夜风吹散,连着方才的一点酒劲也褪去了。
冷麒玉并不急着开口,伸手轻轻抚摸着竹子上被刮去的痕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苏承靖有些忐忑,他这位皇叔的心意他一向不敢揣测,更何况因为尉迟秋的事情,他现在很心虚。
所幸,冷麒玉现在似乎不想跟他提这件事。“承靖,你昨晚问我,为何我与禇陌尘一同来宁州,你心中,可有答案了?”
“啊?我……”本来想着要应对关于尉迟秋的问题,谁知冷麒玉忽然开口谈及此事,苏承靖张口结舌,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冷麒玉冷笑,如何看不穿苏承靖的心思:“你只想着那位尉迟公子,连正事都已经忘记了?”他用手指感受着竹子,慢慢摩挲着冷安瑜三个字曾经存在的印记,“安玥尚知何为正事,承靖,你太令我失望了。”
苏承靖悚然动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皇叔……”
“住口。”冷麒玉冷声道,“看看你的样子,你要得起尉迟秋吗?”
“我……”苏承靖的心猛然收紧,窒息般的感觉让他透不过气来,原来在他这般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时候,冷麒玉早就已经看穿了,并且一语中的。
如今的苏承靖何德何能,配得上尉迟秋?
冷麒玉道:“我再问你一次,为何我与禇陌尘同来宁州?”
这是一个考验。苏承靖是冷麒玉一手教养出来的,作为辅佐未来君王的国之栋梁而培养,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将来如何立于朝廷之上?
苏承靖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思路,低头冥想片刻,犹豫道:“是因为……兰绪?”
“你以为这是猜谜游戏吗?”冷麒玉恨铁不成钢,怒道,“苏承靖,跪在这里,好好想清楚,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他拂袖而去。
苏承靖跪在原地,风一阵紧着一阵吹,他咬牙坚持着,不敢起身,也不想起身,脑中回响着冷麒玉那些话语,想起前几日自己的无能与无力,紧紧握住了拳。
小半个时辰之后,庄璞突然赶了来,为已经跪得麻木的苏承靖披上了斗篷。
“庄璞……”苏承靖仰头看着庄璞,庄璞敢来必定是冷麒玉的授意。“皇叔他……睡了吗?”
“殿下已经准备歇息了。”庄璞扶着苏承靖起身,“快些回去吧,别跪出病来,三殿下还有伤在身。”
“皇叔他……”
庄璞叹了口气,摇头道:“殿下他口硬心软,三殿下别往心里去。”
“是我自己不争气,让皇叔失望了。”苏承靖揉着发麻的双腿,“庄璞,皇叔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