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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远的心一沉再沉, 在宫人的指引下,低着头一步步走进了天子寝宫。
他刚一进门,宫人向后退了几步, 居然没有跟着秦远进去,反而关上了门。
随着大门合上,寝宫内的光线突然黯淡了些许。隔着层层纱帘, 天子身边的内侍喊道:“陛下让小秦大人过来。”
秦远恭敬道:“是。”
他穿过层层纱帘,缓步走向纱帘后的龙床。
待到面前再也没有纱帘遮挡他的视线,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薛准。
秦远怔在了那里。
薛准从小就身体不好,双腿残疾, 如果要跪下, 必须要宫人将他从轮椅上抱下来才可以。
皇帝一早就免了薛准的所有行礼,除了历年来必须遵循礼法的祭祀,薛准从来都是坐在轮椅上的。
可是这一次,薛准却跪在了皇帝的床前。
而皇帝……
秦远心中已有猜测,他悄悄地抬起眼,大不敬地看向龙床。
皇帝面色蜡黄地依靠在枕头上, 眼神不知放到了何处, 并没有看向秦远或者是跪在地上的薛准。
秦远跪在薛准的身后:“陛下。”
他声音沉稳,没有一丝颤抖, 似乎对面前这一切的反常没有任何反应。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子虽然渐渐年迈, 但是平日里身体康健,并没有摇摇欲坠。
前几日虽然没有上朝,但是对外的说辞也是沐浴焚香,求神问道。
但是现在看来,分明已经是病入膏肓,朝不保夕了。
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皇后不在,薛凛看上去也一无所知,唯独薛准跪在床前,还有一个与皇权毫不相干的他。
秦远脑中闪过万千思绪,唯一的想法便是赶快离开这里通知薛凛。
不管怎么样,皇帝之前毫无预兆,现在性命垂危之际,不告知薛凛却叫来了薛准,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他还没有思索出个章程,皇帝便开口了。
这位天子在秋猎之时还庄严威仪,如今连说话都轻飘飘的:“既然来了,那便开始吧。”
开始?
秦远不解,也没有人和他解释。
薛准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跪拜了一下,额头贴在地上,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天子身边的内侍捧着一个东西走到了他的面前:“小秦大人起身吧。”
秦远应身而起,下一刻便看到了内侍手上捧着的东西。
他猛地睁大眼睛,再也无法故作镇定。
托盘上点着厚厚的金黄色绸缎,绸缎上还绣着张扬的五爪金龙。
光是这个绸缎,就可以看出托盘上的东西有多珍贵。
那是一块玉。
一块雕刻着龙凤的大玉。这玉的特征太过明显,即便没有见过,秦远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象征着整个江山传承的玉印。
如果没有意外,这块玉印向来是由皇帝驾崩前亲手交给新帝的,只有拿到了玉印,新帝方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他看着这一块他本来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的玉,皇帝虚浮的声音传来:“都愣在一边干什么,把大殿下扶起来吧。”
周围宫人立刻上前,将薛准扶到了轮椅上。
秦远这才看到了薛准的表情。
这人好像志得意满的小人一般,明明绷着一张脸,好像在位皇帝的病情忧愁,秦远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兴奋和喜悦。
像是一个猎到猎物的猎人。
捧着玉印的内侍对秦远道:“小秦大人,请走到大殿下跟前。”
看这个语气,根本不容秦远反驳。
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到薛准的身边。看着内侍将托盘交到薛准的手上。
薛准捧着玉印的那一刻,眼中不舍一闪而过。他一狠心,还是将玉印递到了秦远的面前:“阿远,这块玉印,今日在父皇的见证下,我就交给你了。”
秦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玉印可是皇位名正言顺的必需品,皇帝居然让薛准亲手交给他???
他没有接,可皇帝却说:“接。”
完全不给他任何拒绝和质问的权利。
秦远一晃神,已经把玉印接到了手中。他语气犹疑:“谢大殿下。”
皇帝这才真正看向他们,口中说:“念诏书吧。”
两侧,又有捧着圣旨的宫人走了上来。
两份圣旨。
薛准已经从轮椅上被人抱下来,再次跪在了龙床前。秦远也对着圣旨跪了下来。
一个宫人念出了第一份圣旨:“朕今感无力,恐时日无多,特下此诏书。长子薛准贤良有德……”
秦远的脑子轰地一下炸了开来。
这是薛准的继位诏书。
这一连串的东西一次性砸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