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管了,“钱!”
他拿着厚厚的一沓钱蹭我的脸,“你这个脾气,早晚要吃亏。”
“那你说,”我冷笑着问他:“是吃亏好,还是□□好?”
他在我身上也搭了很多钱,光这一次就一万多,我后来才知道他从木娜那里花了两千块要到我的手机号码。
我顾不了许多,我缺钱,缺很大一笔钱。子寒在木娜那里存了六七万,这些钱每个月分批汇给他家里,他必须乖乖听话,否则就一分都拿不到。到了年底木娜会把钱给他,因为到那时,木娜不再需要用钱来当作控制他的筹码,到那时,控制子寒的是毒品。
我要把子寒的那份一起赚出来,他跟了我,我不能让他再为了钱担心,不能让他为跟了我而放弃的东西可惜。
我还要钱来渡过子寒在戒毒期的花销,他必须跟社会隔绝,不能出门,到时我也不能出门,每时每刻陪着他。
负担很重,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累,我想这一切都会过去的,等这些过去,我们就好了。可我不敢回家,不知道自己在“卖”完之后要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
我到家的时候他果然醒了,正坐在窗边发呆,“你怎么把门锁住了?怕我出去吗?”
“是,”我藏好钥匙,子寒的身上摸起来凉凉的,还有一层汗,“我说了,你戒毒成功之前不会让你出去。”
子寒含笑望着我,眼睛在窗外升起的晨雾中黑洞洞的毫无生气,“我戒不了,真的,我试过无数次了,能戒我早戒了。”
“既然你都试了无数次,也不差再试一次。以前你只能靠自己,现在我陪着你。世界上这么多人,成功戒毒的人也很多,他们都能戒掉,我们也能。”
子寒又靠倒在窗户上,望着窗外说:“毒是戒不掉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成功戒毒。”
我不信,这个世界上唯一绝对的事就是你不能对任何事任何人下定论,我坚信人定胜天,何况毒品在我看来根本不能跟“天意”相比。
“日光像斧斤凿破遮挡物那样破开黑暗。”他突然说了句不着前后的话。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子寒眺望着远处天际升起的黎明的曙光,“你的名字,‘昕’……日光像斧斤凿破遮挡物那样破开黑暗,誉为黎明。”他又对我笑,“我特意在辞海上查的,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回望着他:“我现在知道了,以前觉得这名字太普通,现在觉得很好,这就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他靠过来攥住我的手,很久才轻声说到:“好,请你一定要成功啊!”
隔天中午,子寒开始出现轻微的戒断反应,起初他还能跟我正常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发抖,不停盗汗,后来每分每秒都在变得严重。他一直捂着肚子说疼,不让我碰,然后他开始焦躁的走来走去,站起来又坐回去,坐着坐着又躺到床上,说床太硬。我已经铺了很多被褥,一层一层全部掀起来检查过。
我知道床上什么都没有,但我想做些什么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不停跟他说话,讲幼稚的脑筋急转弯、笑话、能想起来的所有故事。他突然厌恶我的声音,非常强势的命令我闭嘴,又跪到床上,再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墙角。
坐立难安,什么姿势都不对,怎么活都不对。我明明没有毒瘾,可当我陪着他,好像自己也染上毒瘾。
他由轻微的呻|yin变成啜泣,不停哭不停哭,我一靠近就死死抓着我的手,我拼命告诉他、告诉我自己,“很快就会过去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很快!再坚持一下,一下下就好。”
“你什么都不懂!”他端正的五官纠结地拧在一起,猛地把我推倒在地,又攥着我的裤脚不撒手,“求求你……让我吸一口好不好?什么都行!随便什么都行!”
这时的他还有理智,我给他点了根烟,我们俩挤在墙角抽了一根又一根,他不再说话,间歇性的抖一下。就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真正踩着我冲向门口,他愤怒的快要把门把手拧断了,然后疯狂的砸门,大叫。我冲上去搂住他,他连抓带挠地挣扎起来。我把他拖进卫生间,像他对我做过的那样灌他温水,他很快被呛的涕泪横流,趴在地上像窒息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只是第一次毒瘾发作,以后的每一次症状都在加重,他自己身上、我的身上,到处都是他抓出来的血痕,我不得不把他捆起来,他又不停自残,拿头撞能撞到的一切东西,嘴里一个劲儿说:“真疼!真疼!”声音颤抖地跟我商量:
“我们能不能一点点戒?不要一次性戒断好不好……我可以戒掉的……我一定能戒掉的!你给我一点啊,我真的很疼,很痒!”
我想过要去买安眠药给他吃,我想他睡着了就不疼不痒了,但我同时又知道这些都没用,有很多戒毒的辅助药物,但每一种都会上瘾,我们只能、也必须只靠自己,靠意志,靠信念。
每分每秒,黑暗都以它不可抵挡、无法反抗的强度向我们袭来,而黎明离我们那么远,漫长的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