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号秦木森(收)。
三十五号是柏树家的地址没错,但收信人怎么会是自己呢?难道寄错了?
他把信揣进口袋,并没预感到这个举动就像蝴蝶的翅膀扇动起纠葛的轨迹。
“诶哟,你不要在院子里洗澡哦!”老太婆撑起一把碎花雨伞走进天井,用伞尖将秦木森放在案桌上的肥皂盒掀到地上,“作死啊,这是我洗菜的桌子你放你洗脚的东西?脏不脏啦?再说我要是中毒了你赔得了吗?你在院子里洗澡弄了一地的水谁来收拾啊?你看看你身上这么脏,到处都是泥,诶哟哟我真的是让你气得少活了十年啊!诶哟哟……”
秦木森照旧面瘫着脸把肥皂捡起来,再掬起一盆井水从头顶浇下,老太婆边走回屋子边不绝于嘴地唾骂他。秦木森围在身下的浴巾整条shi透了,他的手撩起一侧伸进去,在浴巾的遮掩下搓洗着那处器官。
他高度近视的眼睛看到老太婆佝偻矮小的身影,听到她又“诶哟诶哟”的骂了几句。从发梢淌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和雨水难分你我,打shi了他那具火气与朝气并存的身体。
他回到阁楼上的小屋,就着橙黄的灯光撕开信封。天光终于全部隐匿在乌云背后,雷声像在人的耳膜里劈开一道难以填平的深渊,瓢泼大雨如同簸箕里蹦跳豆子。世界陷入纷杂的寂静与黑暗中。
木森同学:
我要告诉你的是喜欢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对同性产生欲望、勃|起,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也喜欢男人,我只喜欢男人。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你不要觉得这是不正常的,不要有负疚感。
但是你的确要小心,不要被人家发现你的性取向。因为很多人对我们并不了解,这种不了解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真心的希望你能坦然接受这一切,祝一切安好。
如果有任何疑问可以继续来信,很荣幸能陪伴你渡过这段困惑的时期。
飞亮
这是男人写的还是女人写的?秦木森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从落款和信里的内容,这好像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叫“木森”的人的回信。
不知道那位“木森同学”是不是真的困惑,秦木森自己是困惑不已。
男人喜欢男人?性取向?名字,地址?会不会是柏树在想法子捉弄他?
他无论如何不能把柏树和信里“困惑的木森同学”放到一起。但……暂且看看柏树会怎么对待这份信好了。
秦木森按照信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另抄了一封,字迹虽然和真正的“飞亮”不一样,可他觉得柏树不具备会发现这个细节的智商。
柏树往信筒里投信时的姿态像个地下党,四下里看了又看才把信塞进去,继而大步走开。
镇上的邮递员每两天才会来清空一次信筒,这给秦木森留下充裕的时间。入夜以后他撬开信筒的门锁,实际这根本不费力,谁会想到有人连信也要偷呢?
信筒里的信件也少得可怜,一眼就可以找到写有“飞亮(收)”的信封。
飞亮:
我现在根本不能确定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我就是对男人有那种感觉,你懂吗!就是那种,看到他们的裸|体特别不舒服!前天我的同学和我打球,你知道我们身上都是汗,又粘又臭!然后他过来搂我!我心跳得特别快!当时就硬了!这根本不正常!
我们学校好多女生追我,我也试着跟她们一个接过吻,反正那感觉糟透了!我看到我的兄弟和女生接吻,我……反正我不知道怎么说,糟透了!糟透了!
秦木森
秦木森的感觉相当微妙了,他觉得柏树的感觉也是微妙的,用一个他讨厌的人的身份来打掩护,满纸硕大黝黑的感叹号,最后写下“秦木森”三个字时,柏树肯定在心里骂“糟透了!”
这是真是假?柏树喜欢男人?应该是真的,他不会开这种玩笑。他一定是害怕这种信邮到学校会被同学发现,又害怕邮到家里不小心被长辈们发现,所以才用“秦木森”的名字以防万一。
想得很美嘛!出于某种人类的好奇心和报复心,秦木森又把柏树的信原样抄了一遍,并在末尾篡改了收信地址,以后那位飞亮同学寄过来的信会第一时间到他手里。
而后来的通信内容愈加露骨,也愈加丰富了。
那位飞亮仁兄会附带着邮些有关同性恋知识的书籍,还有一些网络剪报。从这些有限的文献材料上宏观同性恋的现状,发现这个群体活得真是辛苦。可飞亮仁兄貌似是个乐观的引路者,拼命向“困惑的木森同学”灌输接受真我的种种好处,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我会陪着你。
飞亮仁兄应该改名叫情圣飞亮。
信纸上的“木森同学”也不遑多让,据他自己的叙述是这样的:大概初中时他跟狐朋狗友第一次看黄片,反应当然是很激烈的,狐朋狗友们探讨的是女人的rou|体,“木森同学”心里想的是男人的rou|体。他起初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