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地招手道:“三爷,快来!侯爷在教羊羊说话哟!”
方犁便故作诧异道:“是么?”也凑过去蹲着,三人围成一圈,就见贺言春拿了一点草递到两只羊的嘴边,等羊吃完了,便拍拍其中一只的头,道:“好不好吃?”
那羊果然抬头咩咩叫了两声,贺言春笑道:“没吃饱?还要吃?”
虎头忙大献殷勤,屁颠屁颠地跑去旁边抽了两把干草过来,递给贺言春。贺言春不接,却道:“你来和它说话。”
虎头巴不得这一声,忙也有样学样,把干草喂给羊吃,嘴里还呶呶地唠叨:“我家黑尾最乖了,快吃草!……我好不好呀?你吃了快长大,叫阿娘挤羊nai给我吃好不好……”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咽了两口唾沫,方犁和贺言春见状,不由都笑起来。三人正伺弄羊儿,就见墩儿也顺着石阶下来了,远远地就喊:“三郎,君侯,叫我好找,原来跑这儿来了!家去吃早饭罢!”
方犁答应着站起身来,虎头看见他爹就要撒娇,忙丢下草,扑过去揽着墩儿的腿要抱。墩儿把自家小子抱起来,又对另两人道:“三郎,君侯,快些走!饭摆好了,迟一刻,粟米儿粥要凉了!”
他一边催促,一边在前面抱着儿子上了台阶,方犁便也拉贺言春起了身,拍拍他身上的干草,两人牵着手缓缓走在后头。走了一程,举目四顾,就见半山坡里种植了好些桑树,眼下树苗还小,但过不了几年就能养蚕。方犁便道:“颖阳老家里,每到春日,家家都要采桑孵蚕,你见过养蚕么?”
贺言春摇头,想了想道:“槐蚕倒是见过,又肥又软,恶心得很。当年在公主府里上学,还和石头儿拿那东西吓过夫子……”
他自打病好后,做什么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神情。早上好容易有几分Jing神了,这时候却又怅怅的,方犁见状,忙故意引他说话,道:“等以后不打仗了,咱们也来这里采桑养蚕,好么?”
贺言春看着远处群山,脸上有点茫然,道:“当然好啊,就只是……也不知道那是哪一天。”
方犁听了心里不由叹息。如今大夏国中,凡有井水处,必有人听说过平虏侯。这位骑奴家庭出身、三伐匈奴均大胜而归的年轻将军,已经成为大夏朝的一个传奇,成为无数热血男儿的榜样。这些年轻人或许并不了解战争,却都梦想有一天也能同平虏侯一样,为大夏开疆拓土,凭战功封王封侯、名垂青史。不管平虏侯本人愿不愿意,他都是骑兵营的一杆旗帜,每年都有无数大夏儿郎怀着满腔报效国家的热情,为进骑兵营挤破了头;同时他还是皇帝亲手打磨出的一把好刀,匈奴一日未灭,皇帝便一日不会让他归隐田园。
方犁心里清楚,嘴上却笑道:“你少推托!富贵日子过惯了,只怕你到时不肯搬到这偏乡僻壤来,那可怎么办?”
贺言春看看他,淡淡一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本就没什么远大志向。这辈子能有几间房、两亩地,有你陪着,便心满意足了。只是……也不知有没有那个命……”
方犁听了这话,份外觉得刺耳,顿时眼圈都红了,发作道:“大年底下胡说些什么!天天惯着你,倒把你惯得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了是吧?什么有命没命的?再敢多说一个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贺言春见他难过,也自后悔,忙拉着他的手道:“你别急,原是我没注意说错了。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再说你就拿大耳括子抽我!”
方犁也想把话说开,索性道:“别以为我舍不得抽你!我早就想说你几句了,一天天的窝在屋里自怨自悔,到底是要怎样?连邝家都不曾怪你,你自己却一味求全责备,莫非你婆婆妈妈、蛇蛇蝎蝎地过日子,邝大哥和你娘便能起死复生了?”
贺言春听方犁提到邝不疑和他娘,眼圈儿也红了,顿了好大一会儿才道:“也不光是为他们,我……我近日常想,终归是我误了你。若不是为我,你早就该娶妻生子了。如今却孤身一人落在京城,我又不能辞了官回家陪你。我细想着,这些年来身边跟着我的人,从未见你们享福,反跟着受苦,我想想就觉得……”
方犁听了这话,更动了气,立刻冷笑道:“既然误了我,那便一拍两散如何?”
贺言春一惊,立刻一把攥紧他的手,低头道:“别……,你……你容我再想想。”
方犁甩手道:“让你想什么?想你怎么甩开我?趁早别想,我方某人有头有脸,说一声我自己走,何消你动这些歪心思?”
贺言春却又一把抱住他,抱得紧紧的,再不撒手。方犁挣脱不开,便由他抱着,两人僵持了好一阵,方犁才伸出手来,抚着他肩头道:“就知道你这小心眼里藏着别的心思。你既觉得误了我,何妨一直误下去?我方犁堂堂正正做人,并不需要靠别人提携。妻子儿女这些事,也无须别人在旁指手划脚。以后少说这些话来刺我的心,别让我白疼你一场!”
贺言春抱了他许久,才略略松开,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小声道:“你别生气,以后再不说了。”
方犁见他那副委屈神情,复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