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里,看得他心口一疼,恨不得回去就辞了官,一生一世守着他才好。
路上空车回去,比来时快了许多。二月初一行人便进了京。方犁到府衙里卸了差使,着实歇息了几天,人才缓过劲来。谁知才在家里呆了不上半月,他便又让胡安收拾行囊,说要出门一趟。
胡安心疼得紧,唠叨道:“脚上的伤才养好了些,就又要出门!有事叫别人去做不行么?非得是你去?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劝你做官。人人只说当官好,这般辛苦谁知道?”
方犁笑道:“你只晓得我辛苦,邱固程五他们几个,打小儿锦衣玉丛里长大的,如今不也在北边挨冻受罪?欲成就一番事业,谁不是先苦其心志……”
说着自去了。留胡安在原地站着,又想起贺言春来,自言自语道:“君侯也去北边许久了,不知甚时才能回来,唉……”正叹息着,被墩儿拉去看新备下的货,这才又欢欢喜喜地走了。
过了几天,方犁便带百里和小殷出了门,径往京西一家兵器坊,去找上回见的那老铁匠去了。老儿姓崔,排行第四,因心思细巧、手艺Jing湛,提起崔四,附近人都晓得。去年贺言春和方犁过来时,把自己想造出一辆兵车的事同他说了,崔四听得大为心动,虽一时没什么好主意,却也答应要好好想一想。不想后来接二连三地有事,贺言春便把此事搁下了。倒是方犁近日想到,自己不懂打仗,若想助贺言春一臂之力,莫若督促人造出他所说的那兵车来。一想之下,觉得大为可行,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去。
崔老儿见了方犁,也很高兴,忙忙地抱出一大叠图纸来,把自己几易其稿设计出来的兵车构造讲解给方犁听。方犁接掌铁市后,对铸造一道也刻意了解过,遇有不懂的,又能不耻下问,且往往多半问到点子上,让崔四深觉遇到了知己,越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老一小在屋里说到掌灯时分,犹未尽兴,草草吃了两口饭,又接着谈至夜深。
在兵器坊呆了几天后,方犁把改好的图纸描了一份,想带回京给匠作库的人看看,让崔四先照这样式造出一辆来试试,差人差东西,只管朝他开口。崔四欢天喜地,满口答应说只用一月功夫就够了,让方大人届时再来新打的车子。
方犁了却心中一桩事,便辞了崔四等人,带仆从回京。他来的时候没甚心情,也不大留意周边景致,回去时才知道春暖花开,处处柳枝都返青了。方犁忽尔想到如今正是春播时节,百姓家家都要用到铁犁铁锹等物,心里一动,便要看看各郡中百姓购买这些铁器是否方便。
他主仆三人都年轻,出门时也并未穿官服,正适合扮作外出踏青游玩的富家郎君。沿路骑马行来,就见各处已有农人拿着铁锹在田间忙碌。到了中午时分,方犁也不去客栈酒家,径直找了户农家,送上些钱,要跟别人搭伙吃饭。
那农家看着倒还殷实,家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丈,见方犁一行出手阔绰,忙让老妇去廊下割了腊rou,又采了菜圃中新韭去做饭。方犁等饭期间,与那老丈闲谈,便问他家中多少人口,种了多少地,最后话题渐渐转到铁器上来,道:“老丈家中地多,只怕一年上头,也要请人打不少铁锹铁犁,这附近可有好铁匠?”
那老丈听他提到铁犁,正触动他心事,叹了口气道:“小郎有所不知,打从前年起,咱这里铁矿和铸造坊都归公家所有,买犁要去官府衙门里走一遭儿。去岁买锹,还是六十文一把,前几日小儿又去买,说是涨价了,七十二文一把锹,一文钱也没得便宜。且买回来的东西粗重憨实,着实使不得。听隔壁李三说,铁犁也是如此。官家哪懂种田?饶是咱们花了钱,也买不着成器东西,这往后可叫人怎么好?”
方犁一听便变了脸色,道:“农乃立国之本,铁署里这些官员,拿着国家俸禄,怎敢如此不尽心?”
老丈撇一撇嘴,道:“听说也有人气不过,拿着锹去问那铁署官员,却是人家说的,好铁都交与国家打造弓箭去了,轮到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只有这些烂铁废料……”
小殷听得也气白了脸,道:“他们真这么说?”
老丈见他们愤然不平,担心惹事,忙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各位郎君宽坐片刻,我去灶间看看饭烧好了没有。”说着起身去了。
等他走远,小殷和百里都转过头看方犁,小殷道:“三郎,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方犁已是无心吃饭,站起身来道:“走,到本地铁署里看看去。”
小殷便到厨下去辞那老儿,老丈听说他们有急事要走,忙把钱拿出来,要退给方犁,方犁也不收,只说有机会再来。说着飞身上马,带人去了。那老丈心里感激,还站在门前望了半天。
主仆三人打马去了县城里,寻着了铁署,就见署衙外头,恰有一家铺子卖铁器,只是关着门,门外也没什么人。方犁使个眼色,小殷便先去左近一家饼摊上买饼吃,问做饼的老妇:“阿媪,怎么如今正是春耕时节,怎么铁器铺前还这般冷清?没人来买锹买犁么?”
那老妇冷哼了一声,道:“人家卖锹的官爷回家吃饭去了。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