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明白玄琰其实是想说他对长云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多谢。”广白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样子很是别扭,他印象里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跟玄琰道谢。
玄琰将广白剑递回到谢川柏的手里,右手又轻抚了一遍剑身。
他低眸看着这把长云赠送给他的上古名剑,纤长的睫羽在鼻梁两侧打下两片Yin影,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温柔了几分。
“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它。”玄琰低声说道,“为示区别,以后仍唤它的原名‘擎阳’,如何?”
谢川柏认认真真地将剑接到自己的怀里,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竟带上了几分庄严肃穆之意。他答道:“前辈觉得好,便好。”
完成擎阳剑的交接之后,玄琰又挂上了刀枪不入的冷傲神色,反剪双手,目不斜视地从四人身边走过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宛如天外传音一般的“我上陆了”。
广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能为你跟长云所用,三生有幸。”
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会真让玄琰听到的。
当一条巨大的黑龙从幽深的无极海底腾跃而起,激起一阵滔天巨浪的时候,封魔塔顶层月暝阁内的一名亡者正独自立于窗下,望着夜空中那一轮弯月,喃喃说了一句:“十年之约,终于到了。”
黑龙驾云腾飞,一声撼天动地的龙yin之后,便消失在了寥廓的天边。
待谢川柏四人御剑赶到长淮江时,只见江边已被围挤得水泄不通,所有淮都人民都齐聚在此,不约而同地望向上空。
天族堕入无极海西海域之后,龙族常年镇守海底,以保东海域不受污染。人们已经忘记,自大陆战争以来陆地上有多久没再出现过龙族,至于巨龙飞天这样的奇景,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正当围观群众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间风流大作,云雾蒸腾,那条百尺长的黑龙横贯高天,霎时间,四下里风雷震荡,物象晦暗,有如黑云压城!
那龙口中衔着一颗通体泛着荧荧绿光的珠子,随着一声清越的龙yin,江水猛然间倒灌,翻腾的白浪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吸力一般,泱泱而上,朝着天空流去,在刹那间便被那珠子吸收得一滴不剩。
与此同时,长淮江的江面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到了安全高度,困扰淮都人民已久的水涨问题终于解决。
江边的人们惊叹不已,你一句我一句地高喊着“多谢龙神”,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而天上的黑龙一个摆尾,立刻又衔着定海珠飞向了遥远的另一个地点。
片刻后,吸收了长淮江大量江水的定海珠浮于惊鸿岭上,一时间天空中乌云会聚。黑龙催动定海珠,眨眼间,惊鸿岭上便降水不绝,淋淋洒洒,润泽千里。
干旱了许久的山地上,很快便冒出了一片又一片嫩绿的新芽。
完成谢川柏一行人的委托之后,玄琰降落在了云祈村外的封魔塔下。
在他来这里之前,广白跟他反复强调过,封魔塔绝不能再开,塔内邪氛过重,外面的生气会让塔内再次滋生出鬼魅。
他要是强行破开封印进入塔内,怕是长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在他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塔顶时,塔顶无尽的夜晚里,也有一个人在惦念着他。只是一生一世,再不能相见。
玄琰长叹一声。
即便无可奈何,也只能缘尽于此。只愿在那人身死之后,后世万万人都能记得他来这世间走过一遭。
玄琰举起酒坛子,在塔门前浇下梨花春,醇香一如旧年。
当年,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如今,桃李春风一杯酒,回首已是百年身。
这一场追思,来得迟了。
他回想起多年前长云跟他说的一句话。那天烟雨溟濛,长云的半边脸隐匿在亭中黝暗的光线里。
他微蹙着眉,轻轻叹了口气,说:“玄琰啊玄琰,你为何不明白?我不求身不动心不动的安定,我只求逍遥一身,四海为家。”
他曾说,只愿君心似我心。
原来,长云也未曾负过他的相思意。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的心,可惜已经太迟了。”
永别了,吾之——故人。
玄琰回到云渊万流城之后,主宰流璟正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站在城门下迎接他。
他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宰。”
流璟像是哄着他一般,温言道:“收心了?”
玄琰仰头看着他,眼眶红了一圈:“经历了。”
流璟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孩子。”
三日后,玄琰的继任大典在宸华殿中盛大举行。谢川柏一行人皆出席了典礼。
此时还没有人预料到,在未来的那一场战役中,这位龙族人人腹诽的第一纨绔子弟,将会是整支大陆和平军的主心骨。
他会背负起故人的遗愿,带领龙族守卫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