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入夜时分,军营后方却突然喧闹起来。江慈刚洗净手,嘱咐了小天几句,出得医帐,见光明司卫宋俊手持利剑匆匆奔向后营,面上满是杀气,大感好奇,她又曾受过宋俊保护之恩,便追了上去。
江慈在医帐多时,也听说过凌军医有个女儿,还知他似是有意将女儿许给宁将军,不由笑道:“云姐姐现在在哪里?”
凌军医也是大笑,顺手脱下被鲜血污染了的医袍,江慈忙接了过去。
卫昭并不看他,冷哼一声,拂袖坐下。裴琰微微一笑,道:“子明辛苦了。”
崔亮嘆道:“有负相爷重託,实是愧疚。”
“何人?”
崔亮眉间怅然:“盼只盼,战乱早日结束,也盼从此朝廷内政清明,天下百姓,再无受欺凌之人。”
何振文视线掠过一边的卫昭,淡淡点了点头:“卫大人,别来无恙?”
裴琰微笑:“子明那日不是给我出了个主意吗?实乃妙计。”
江慈听出凌军医言下之意,微笑道:“我倒觉得这战场是个磨炼人的好地方。”
这日,河西渠两岸,沉静中透着不寻常的紧张,双方似是都知大战一触即发,虽无短兵相接,却仍可感觉到战争的沉闷气氛压过了夏日的灿烂阳光。
凌军医笑道:“她和你一样的说法,她也一直学医,看来,你们倒是志向相同。”
崔亮一喜:“相爷有合适的人?”
崔亮微笑:“算着侯爷应是这两日要到,方才一路过来,见军营后方似是有些喧扰,知定是侯爷率援兵前来,侯爷这一到,咱们胜算可大了。”
,走下镇波桥,见宁剑瑜率着大批将士过来守住桥头,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望向河西渠北面,嘆道:“卫大人,只怕不久,就要是一场血战啊。”
卫昭与宁剑瑜含笑点头,脚步从容,只是负于身后的双手有些颤栗,他也看了看河西渠北,嘆道:“若无血战,又怎能收回疆土。”
凌军医替帐中最后一名伤兵换药完毕,过来净手,看了看正在熬药的江慈,和悦笑道:“小江,你今年多大了?”
宣远侯何振文虚扶了一下,笑道:“不愧崔军师,猜中是本侯。”
后营马厩旁,早围满了士兵,不停有人起鬨:“揍死这小子!”
崔亮见西首椅中一人长身而起,二十来岁年纪,眉目清朗,笑容可亲,有着一股名门望族世家子弟的气派,忙作揖道:“崔亮见过侯爷!”
崔亮点头:“是,那几样兵器也差不多製成了,只要时机一到,咱们便可反攻。”
裴琰却神色凝重,摆了摆手:“子明先安排着,但何时动手,咱们还得再等一个人。”
“快满十八了。”
裴琰微笑道:“子明不必自责,人各有志,我有子明相助,又何惧他宇文景伦?!”他取过册子递给崔亮:“这是振文兄带来的人员和粮草,子明看看如何安排,最关键的一战,咱们许胜不许败!”
“大伙一起上!”
宋俊持剑赶到,一声暴喝,身形拔起,由围观之人肩头一路踩过,跃入圈中,寒剑生辉,将正围攻光明司卫宗晟的数人逼了开去。宗晟手中并无兵刃,正被数十名洪
“说来听听。”
卫昭与崔亮入帐,长风卫周密正向裴琰禀报完毕,退出帐外。裴琰似是心情极好,朗笑道:“来来来,子明,我给你介绍一下。”
江慈得见师姐,知她终身有托,欣慰不已。她又将心里的话悉数倾吐,终于在镇波桥上,将心头那一层轻纱揭去,不禁心情大畅,竟是自去岁以来从未有过的轻鬆。她回到医帐,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手下更是勤快。
“我以前,就只想着游遍天下,吃尽天下好吃的东西,看尽天下好看的戏曲。”江慈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裴琰望向帐外:“他也应该要到了。”又微微一笑:“咱们先商量一下,具体怎么打。”
江慈早将凌军医看成自己的长辈一般,笑道:“凌叔,你知不知道,我以前的志向是什么?”
“倒和我家云儿同一年,不过她是正月的,比你稍大些。”
卫昭由河西渠北收回目光,望向右前方,正见江慈纤细的身影奔向医帐,他的心似被什么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凝作一团,却又彷佛积蓄出更大的力量,要向外喷薄而出。
“敢欺负我们洪州军!”
何振文与庄王一系向来不和,他的妹子何青泠又曾打伤过右相陶行德的内侄,为了此事,何振文亲自进京调解,与卫昭见过数面。他还託人送礼给卫昭,请卫昭调停,与世家子弟素来不对眼的卫昭却命人将礼物分给了光明司卫,还当众放话“他何振文的东西太贵气,卫府养不起”,让何振文心中实是暗恨不已。只是军营相见,对方又是监军,皇帝虽病倒,但指不定哪日康復,这卫昭恃宠而骄,权倾朝野,倒也不好过分得罪。
“在南安府老家,她嚷着要随军,我没准,这战场凶险,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