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捧起宿流峥的脸, 去吻他的眼睛。他shi漉的泪沾在她的唇上,她尝到一点点的咸。在她这一吻之下,宿流峥逐渐被安抚下来。他不再大呼小叫, 也不再用力抓着扶薇。可是他望着扶薇的泪眼,仍旧带着气恨。扶薇起身下榻, 走到一旁去拿巾帕, 仔细给他擦眼泪。她无奈地皱眉,道:“一会儿到了早朝上,可不能让臣子们瞧出你哭过。”扶薇真是犯难。按理说,宿流峥不是个安分待在家里的人, 可烈日偏爱他, 不会将他晒黑。他的肤色很白,比许多女郎还要皙白。这皮肤白也有皮肤白的坏处, 比如哭过之后眼睛一圈都是红的,很久不消, 十分明显。“你一会儿……”扶薇的话还没说完, 宿流峥扭头就走。孤傲的背影上大写着他还没消息。扶薇走到门口,目送他走远,失笑摇头。她曾困在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里,不能接受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可两个人截然不同的表象之下,偶尔展现出来的共性让扶薇慢慢接受现实。如今她已然接受前尘与眼下,都只是一个宿流峥。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有些特别的人罢了。她换了心态, 如今再见宿流峥因根本不存在的宿清焉发脾气,她竟是生出了丝趣味来。扶薇摇摇头,转身回到房中。许是最近有些劳累过度, 她身上有些不舒服。扶薇担心臣子看出宿流峥哭过,其实是她多虑了。宿流峥到了朝堂上, 绝不是那个面对她时哭唧唧的人,他脸色一寒,发红的眼眶被朝臣看在眼里,只会觉得猩红可怖。群臣战战兢兢,禀事都要提心吊胆。扶薇早膳没吃几口。她没味道,却也逼着自己吃了两口垫垫胃口,这样才能喝药。否则空腹吃药更难受。
她喝过药,蘸碧接过空碗,犹豫着问:“娘娘,日后还日日备着避子汤吗?”蘸碧知道扶薇昨天很早就睡了,今晨不必服用避子汤,那么以后呢?今非昔比,扶薇如今已经是皇后,身为皇后怎么可以次次都用避子汤呢?可是避子汤伤身,生育更伤身啊!扶薇沉思了一会儿,让蘸碧仍旧先将避子汤备着。她又让蘸碧派人请孙太医过来,给她调理身体。她希望身体再好些的时候,在能够承受生育之痛时,再停避子汤。宿流峥在外寒了一整天的脸,回到长欢宫时仍旧冷着脸。扶薇正在描绘一幅白鸟图,她抬眸望向杵在门口的人,嫣然一笑,语气柔和:“这么晚才回来?”宿流峥在她这温柔一笑里,暖了心窝,也暖了脸色。他收了收脸上戾气,走到扶薇身边。“还有一点就画完了。”扶薇重新低下头,继续去描绘。宿流峥拽了一把椅子过来,紧挨着扶薇坐,看她弄丹青。他难得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扶薇转眸望他一眼,才继续描绘。蘸碧从外面进来,刚迈过门槛,就见帝后并肩坐在画卷后。蘸碧一阵恍惚,险些认不出那个安静的人是宿流峥还是宿清焉。再看一眼一对璧人,蘸碧退出门外,悄声避开,不忍打扰二人这样宁静温馨的一幕。夜里,宿流峥如愿将昨天晚上欠的洞房补回来。扶薇知他心里不痛快,完全纵着他,任他翻来覆去予求予夺。宿流峥覆在扶薇的身上,歪着头去看床头小几。他突然问:“扶薇,你在抽屉里放了什么?”扶薇睁开迷离的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轻声道:“没有东西。”“可我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什么都没有。”扶薇捧起宿流峥的脸,辗转动情地亲吻他。宿流峥在扶薇主动的亲吻中逐渐沉沦,脑子里只有扶薇,没有余力再想其他。接下来的十多日,二人蜜里调油。清晨,宿流峥去上早朝时,扶薇仍旧睡着。待他下了朝回来,扶薇已经起身,和他一起批阅折子。宿流峥总是要抱着扶薇,才肯专心去处理折子。夜里,鸳鸯交颈抵死缠绵。日日夜夜。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未来走去。梅姑临走前,将亲手做的衣裳拿给宿流峥。原先在江南小镇,日子清贫,她虽会给儿子做衣裳,却都是用最廉价的布料。这次随宿流峥回来,自进宫那一日起,梅姑就做好了离宫的打算。所以自进宫那一日起,她就开始给宿流峥做衣裳。到今日,一年四季里里外外的衣裳,给宿流峥缝制了近二十件。宿流峥抚摸细密的针脚,说:“缝得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穿。”梅姑笑:“这话说的,你从小到大,穿的衣裳不都是我缝的?”“那都是捡我哥剩下的。”宿流峥脱口而出。他并不觉得这话有错,也不觉得这样不好。捡哥哥的旧衣穿,他没觉得不妥,只当理所应当。一旁的扶薇听见了,却转眸望向他。宿流峥口中的哥哥,是那个十岁死于虎口的宿清焉,并非扶薇认识的那个“宿清焉”。扶薇听进了心里,第二日独自去找梅姑说话,闲聊之后,语气随意地提起:“流峥说他小时候总是捡他哥哥的旧衣?”梅姑神色一黯。扶薇以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可梅姑却点了头。梅姑叹了口气,道:“流峥自小身体就好得很,很皮实。可他哥哥病弱,凉风一吹就病倒了。我确实偏心。”“原先他们两个刚出生的时候,身体都还好。是我带着他们逃走……跳江的时候,差点让清焉丢了性命。虽然把他救了回来,可他体质一直很差……”说起旧事,梅姑心里既有对长子的愧疚,又有对小儿子的歉意。人心不是秤,手心手背也有一软一硬。在日子清贫的情况下,两个孩子若是一个病弱,且是自己造成了他的病弱,心中有愧。偏心就成了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