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冷了下来,“阿娘,您年纪大了,今日因朕病了,大约也糊涂了。这些事情,朕自知晓如何处置。朕的病,也多亏了寇大夫劳心劳力,才能拖到今日。朕感激寇大夫尚且来不及,您怎能因朕之故,再去责罚寇大夫?您若如此,朕便是去了地底下,也不能安心。”
谢含英这话说得极重,高氏立刻就变了脸色,好半晌才开口道:“本宫知道了。”
谢含英心中是愿意孝顺高氏的,奈何高氏糊涂,谢含英愿意孝顺她,却不愿意事实顺从她,因此又说了几句,就请高氏回后宫,言道自己有事与诸臣商议。而后宫不得干政,请太后高氏离开。
高氏被谢含英当着诸臣的面赶走,脸色自是难看至极。
可是,又有甚么法子呢?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即将要离世的儿子。高氏纵然恼怒,也只能这么离开。
寇大夫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眉头拧的死紧。
谢含英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便也不再多说废话,一连发下数道旨意后,就与四相和容王说起私密事。
谢相道:“圣人当立皇太弟。”
孟相等三人互看一眼,情知此事不可避免,亦附和道:“圣人当立皇太弟。”
谢容英心口处砰砰直跳,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谢含英心中也早有打算,闻言点了点头,就道:“旨意朕早已写好,待过几日,昭王来了,便宣旨,令容王为皇太弟,朕一旦驾崩,就由皇太弟继位。”
谢容英当即跪地,连道不敢。
谢含英却摆手道:“阿弟莫要再推脱了,朕如今身体如此,膝下又无一儿半女……朕去了,这皇位,自要给你。”
谢容英一时间百感交集,痛哭流涕。
谢含英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颜张二相。
颜张二相便上前将谢容英给搀扶了起来。
谢含英这才拉着谢容英的手,缓缓道:“好阿弟,朕的身体不中用啦。以后,这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莫要推脱,也莫要说些那些只是听着好听的话。朕会令你做皇太弟,便是思虑许久,觉得阿弟你做皇太弟,将来做这天下的圣人,才能让天下安稳太平。阿弟,你旁的都好,不好的地方,也有四相辅佐于你,朕信他们,你也要信他们才好。”
谢容英泣不成声。
谢含英一叹,接着道:“只是阿弟,你之心胸,却还要再宽大一些。你当知晓,能心胸开阔,容天下有能之士者,才能做一位开明的君主。你,当有容人之量。当……”容得下阿远。
可是谢含英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再次晕厥了过去。
谢容英与四相立刻就将众太医与寇大夫都唤了来,为谢含英诊治。
众太医对此都毫无办法,言道:“圣人已无几日时间,这些日子,圣人喜欢甚么,便都由着圣人好了。”
张老太医提起笔来,叹了口气,亦道:“方子也不必开了。那些苦口的药汁子本就难喝,不必再污了圣人的口,又治不了圣人的病了。”
只有寇大夫为谢含英把了脉后,道:“没救了,我只能继续为圣人炼些丹药。有了那些丹药,圣人若是压着火气,不动怒不着恼的话,应该还能活半个月。”
寇大夫的话说罢,谢容英就盯着他看,好半晌,才道:“那就有劳寇大夫了。”
寇大夫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去炼丹了。
谢容英却是留下了诸太医,并令人将寇大夫这些日子以来为谢含英的诊脉脉案和方子、丹药等等都拿了来,问这位寇大夫可有作假。
张老太医不意谢容英竟是留下他们询问这些,忙起身道:“容王说笑了,这等事情,如何作假?且不提寇大夫医者仁心,圣人却也是英明之人,除了咱们为圣人诊过脉外,容王焉知,圣人没有令其他民间高手,为圣人也诊过脉?既是如此,圣人仍旧令老臣与寇大夫为圣人治病,可见圣人是信老臣,也是信寇大夫的。容王殿下,如何又要疑寇大夫?疑老臣?老臣家中世代行医,医德甚好,寇大夫家中亦是如此。我等皆知圣人于国之重要,如何敢在此等事上作假?”
张老太医年纪大了,此刻又被疑心医术医德,登时怒火攻心,竟是像谢含英那般,也一头栽倒,晕厥了过去。
众人一时慌乱起来。
四相脸色尤其难看。
谢相更是恼道:“容王殿下,您可以不信那位寇大夫,可是,您该信圣人!圣人又非愚蠢之辈,如何会看不出寇大夫是否是值得他信任之人?还有张老太医,张老太医仁心仁德,医术亦是很好,只是于针灸和炼丹之术上不如寇大夫而已。您如何能连他都如此质疑?您如此,让我等……”
谢相一时间,也被气得接连咳嗽了起来。
谢容英神色微微有些尴尬。
他此时也反应过来——是了,就算他怀疑寇大夫与谢远,可是,他的阿兄是相信他们的。而这个寇大夫,也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藏住自己心思的人。这样的人,医术上能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