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算了,以后不准再抽了。吸烟有害健康,你要以身作则,知道吗?”
俞白鼻子有点酸,他忽然朝陈非誉张开手。
不需要俞白说话,陈非誉立刻就将他拥入怀,紧紧抱住。
两个少年在夜里依偎着,孤独地依靠着彼此。
俞白的情绪在那根烟以后,终于得到释放。
他的脸颊贴着陈非誉的脸颊,在陈非誉的耳边说:“我一直对俞总有很多意见。每次看见他就烦,不看见他也烦,在我眼里,他是个很失败的爸爸,除了把我丢给小李,丢给家政阿姨,好像什么也不会做。连开个家长会,都总是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我觉得俞总不是个好爸爸,所以我也不用做个好儿子。自从方知竹嫁给俞总以后,我就一个人搬到这里住了,我也再没叫过他一声爸爸。刚刚在病房里,他们让我叫他一声爸爸,我心里想叫,可就是叫不出口,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叫过爸爸了。”
“陈非誉,以后不管我再怎么等,都不会有人来给我开家长会了。”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现在连俞总这个爸爸也没有了,以后谁来给我开家长会啊?”
俞白终于哭了。
从离开长白山到医院,这一路上他都没掉过眼泪,直到现在,终于在陈非誉的肩头哭了出来。
他哭得很厉害,陈非誉的衣服都被洇shi好大一块,可陈非誉掏空了他的词汇库,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俞白,半晌,叹气道:“你还有我,我还在。我愿意把我爸爸分给你,只是陈一恪也不是个好爸爸,儿子比不过培养基重要,就怕你也嫌弃。”
可这怎么能一样呢?
陈一恪是陈一恪,俞维明是俞维明。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男人,以一种无比笨拙的方式,无底线地包容他那个任性的儿子。
如果俞白再次在一个雨天里消失,没有人会再不顾后果地去警察局里调监控录像找人。
也没有人会费力不讨好的,在俞白的冷言冷语下,仍旧把俞白爱吃的枞菌送到俞白面前。
要是俞白在附中出了事,也不会再有人想方设法把他塞进一个新的学校。
俞白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重要联系。
如果现在他消失了,就真的不会有人发现了。
家庭之所以是家庭,正是因为在血缘的羁绊下,不论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走到多远的地方,骨和血都会把你们一些人连系起来,让你不至于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但俞白现在没有根了。
失去了俞维明,俞白就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屏障。从此,他就要以少年的肩膀,去扛起他的责任。
俞维明的葬礼在十四天后。
殡仪馆把一切都料理得很妥帖,墓地据说风水极好,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的位置,聚气生财。
俞白不信鬼神,但俞维明信,如果俞维明有机会能为自己提前选一块墓地的话,他也会要这样的地方。
可俞维明没有机会。
他去世得太早,四十五岁的生日都还没过,是刚过不惑的年纪。
无常才是生命的常态。
作为俞维明唯一的儿子,俞白捧着俞维明的骨灰盒,一路从殡仪馆到墓园——这好像是俞白十多年来,离他父亲最近的一次。
这天是个Yin天,天上乌压压的云把整片天都给遮挡得严严实实,但就是一滴雨都没有下。
负责殡仪的工作人员在埋骨灰的时候,对俞白说:“孩子,喊一声爸爸走好,你们喊一喊,他才走得安心。”
俞白捧着骨灰盒,无措地看着已经挖好的墓xue。
俞沐晴哭着开始喊:“爸爸——爸爸走好——爸爸走好——”
小女孩的声音还很稚嫩,根本承受不住意义这样重的话。
方知竹也流着眼泪:“老俞,你走好,孩子们还有我在,你放心地走……”
俞白跪在俞维明的墓碑前,墓碑上俞维明的照片还很新,和俞白想象里的俞总一模一样,脸依旧偏宽,没有细碎的伤口,怎么看都是个中气十足的严肃模样。
俞维明仿佛透过那张照片在看着他。
殡仪人员从俞白手里取过骨灰盒,埋了进去:“亲人们都过来,洒一捧土吧。”
俞沐晴小小的人儿,跪在她哥哥旁边,一边哭喊着:“爸爸走好——爸爸——”一边用手掬起土,洒到骨灰盒上。
俞白在俞维明的注视下,也哭了出来。
“爸爸,走好。”
他捧起土,也洒到骨灰盒上。
这一声爸爸,俞白终于叫了出来。
Yin沉闷热的天里,忽然吹起了一阵凉风。
来送俞维明的人很多,俞维明生意做得好,半个岳市商圈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俞白不大认识这些人,但作为俞维明唯一的儿子,有很多场合需要他来出面。
还有不少人,趁机含蓄地朝俞白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