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仅仅看到了,也会觉得胸口锥心刺骨的疼痛。
可是唐忱柔却面无表情,眉头也不曾动一下。
可是远没有结束。
接下来是第二掌,第三掌,第四掌……
唐忱柔忍受着五脏俱裂的非人痛苦,像一只目光无神,任打任挨的破布娃娃——这个人,还是人吗?
姚千机停下来,她开始思索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唐忱柔会不会根本没有醒,是她多疑了,她反复揣度,提防着唐忱柔,却没有想过,除了唐忱柔,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可以轻易的近她的身。
她感觉到天灵盖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她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到了她一直忽略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败在一个手无寸铁毫无内力的青年手里。
至少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把谢珉行放在眼里。
她早就知道谢珉行没有内力了。
第一次在破庙的时候,谢珉行像个小女孩一样抱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知寒客没有了内力,只能算是个眉目俊朗的小相公。
可以调戏,可以无视。
况且,即使谢珉行还有内力,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所以她费心的提防着很有可能已经醒来了的唐忱柔,而忽略了身后的盲点。
谢珉行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刚才那一刺,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不过可喜的事,他成功了。
刚才他和师姐擦肩而过的时候,唐忱柔在他的袖口处塞了一支银簪,谢珉行被这冰凉的硬物硌了一下,抬头看向唐忱柔。
她的嘴唇微张,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刺百会。
姚千机所向披靡,万物不可近身,却也有死xue。
百会xue就是她的死xue。
64
红衣女童踉跄了一下,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喷溅在衣裙上,她的衣裙也是殷红的,只剩下一张小脸,白如薄纸。
她的目光毒怨,盯着给她致命一击的年轻剑客,轻轻呵了一声。
“果然是沈临鹤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能忍,一个比一个缩头乌gui……”
“前辈,背后偷袭是我做的,可是你却不能说我的师父和师姐。”谢珉行道。
姚千机却好似听了一件最好笑的笑话,道,“沈临鹤我怎么说不得了,那个又蹩脚又爱装又胆小的老东西……”
“你!”
红衣女童咯咯笑得不停,指着唐忱柔道,“还有她……你们都以为是我给他下的勾魂么?哈哈!其实,给她下勾魂的人,是她自己。”
中勾魂之人不可能自己解开勾魂的,除非……除非……这勾魂之术是自己下的。
可是谁会蠢到给自己下勾魂,毕竟中了勾魂的傀儡要自己摆脱勾魂的控制需要多大的毅力。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看向唐忱柔,此时的唐忱柔目光清明,元气大伤,表情肃穆,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在强忍着痛楚,翻江倒海的痛苦没有打败她,她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置可否。
这个人,就是他师姐啊。
谢珉行想。
心志弥坚的唐忱柔对所有人都笑嘻嘻的,对许多人都宽厚,唯独对自己狠毒。
此时元卿也忍不住看了唐忱柔一眼,但是也没有过多停留,只对姚千机说话。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姚千机冷冷的看了一眼还在套她话的元卿,哼了一声,“我小心翼翼的把你养大,就像豢养着一条毒蛇,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什么时候会被毒蛇咬死……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只是元卿,人生是有缺憾,你什么都想要,心太大了……”
元卿看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也不勉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保重。
她慢慢伸出手,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在之间溜走,她想起自己来到尘世的那一日,北邙山飘了雪,她哭得快要断了气,还是她师兄哄了许久才哄好的。
后来她犯了错,走了歧道,她师兄却再也不肯哄她。
一眨眼,她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尘世里走了一遭。
她害死过很多人,也有过最辉煌的时代,也有稍许遗憾,所有人都怕她,也没有人爱过她。
五十年一场大梦。
最后,她转向了身后的谢珉行,nai声nai气道, “小相公,你长得好看,你最后亲亲我,好不好?”
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声音回答她。
她也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其实他是应该叫她一声“师姑”的。
65
一代魔头就这样死在这个悄无声息的夜里。
她蜷缩的身子小小的,好像一只被随意丢弃的小小宠物。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埋了她吧。”谢珉行到底还是不忍心,他没有办法忘记女童死时候的眼神。
裴子浚让他靠在他肩头,道,“都听谢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