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些那个——
他像是只被宠大了的小白兔,浑然不觉自己已被放进了诡谲的天地之中,仍仰着脑袋对这世间的每一滴水、每一缕风都感到新奇。
夏白眉本觉得好笑,可是他心性深沉、洞察秋毫,马上便又隐隐感到一丝苦涩。
他查过晏春熙,少时锦衣玉食,可是十六岁时父亲获罪,家破人亡,从此成了个无依无靠的小罪奴。
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往往比生来困窘之人要更是自苦偏激,只因得到后再失去,远比从未拥有要难过许多。
可晏春熙却偏偏性子通透,有股子纯真自然的可爱劲儿。
夏白眉本是想,少年确是可爱,难怪宁亲王这等贵胄也要交付真心,可是转念细思,又想得更深了些。
晏春熙如此,固有天性使然,却也自然是因为宁亲王悉心爱护之缘故。
养花若是用心,便枝叶舒展,花蕊繁茂;养狗若是宽和,狗子便也能撒开爪子尽显天性。
养人自然也是如此。
若能活成掌中白兔,谁又想成为苍鹰。
“夏大人……?”晏春熙见夏白眉有些出神,不由小声提醒了一声。
“嗯?”夏白眉应了一声,随即才回过神来,低声道:“嗯,当然。你不信宦官能叫他们快活?”
“不是,我信。”晏春熙慌忙摇头,他眼神里闪过一抹亮光,又问道:“夏大人,那、那你也快活吗?还有,若是有小倌跟定了你,总是、总是这般交欢……你会不会,过些时日也就腻了?”
他言语之间颇为含糊,显然是面皮薄,有些话总是不便说,只是神色却关切,显然是所问之事令他很在意。
夏白眉倒是被逗笑了,唇角挽起了一丝,随即淡淡道:“快不快活,是看求得是什么,不为外人道也。若说腻烦,你道常人夫妇同床十数年便不会腻吗?由欲而生爱,由爱而生欲,爱欲相生便是情。这边少一些,那边便能补足些,世间情爱种种,大多不过如此,若当真有人要与太监厮守,也是这个理,没什么不同。”
晏春熙似是被他说中了什么心思,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便若有所思地望着火光。
夏白眉只道他是好奇太监诡秘的房中术,却不知道晏春熙心中其实想的是关隽臣的难言之隐,他二人自那夜分别之后,再没有时机谈及此事。
晏春熙心中暗自想,他那夜情绪激荡之下骤然离去,如今想来甚是不该,总是会叫关隽臣觉得他于此事在意介怀。
他当然也愿关隽臣能好起来,可若是不能……他也总是想着好的一面。
此时和夏白眉说了这许多话,他便忍不住想,下次见着关隽臣,他定要告诉关隽臣——
他是不介怀的。
两人厮守,得趣的法子很多,他兴许日后还可以厚着脸皮问问夏大人……
自那日关隽臣与他说,想要与他成亲,白首偕老,他便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想他们今后的日子,总是想着想着便入了神。
“晏公子,”夏白眉忽然道:“若叫你选,你想与宁亲王去哪儿?”
“浪荡江湖。”晏春熙显然自己便想过无数遍答案,马上便眼睛亮亮地答道。
“江湖虽好,总不能长远计。”
“是了。”晏春熙颇以为然地点头,继续道:“我是想,等玩够了……见得够了,我可与王爷悄悄寻一处江南小城,我开一间小酒楼,就以此为生。”
夏白眉笑了,温声问道:“你开,还是宁亲王开?”
“我开呀。”晏春熙认真地道:“我都想好了,开一间二层的小酒楼,专做姑苏菜,菜谱我也拟好了——秋日里招牌是卤鸭,春日上鳜鱼、香椿头,还要请客人按着时令品茗,我小时候学过点账,到时候我做掌柜的。”
“那宁亲王便什么都不做?”
“我养着他……”晏春熙说到这儿,似也知道此言荒唐,可荒唐之中却又有一丝别样的甜蜜,因此脸颊像是被火燎了似的,愈发通红了起来:“他、他便可以多歇歇,他这些日子……可累坏了。”
“是了。”
夏白眉眼里的笑意渐浓,可是不知为何却又渐渐转为了一丝悲戚,轻声道:“如此自然是极好的。”
“夏大人,”晏春熙瞧着夏白眉的神情,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道:“你当真已想好了,要一起去梅坞?”
他知道关隽臣和夏白眉已商定了此事,可是在他心中,夏白眉要借旁人之手将周英帝擒下,与亲手杀死心爱之人,其中意义终究是截然不同。
夏白眉笑意还未褪尽,解释道:“我自是要去的。且不论梅坞在山峦之间,山路繁复,虽然有大概的地形图,但仍要我带路才行。再者,无论宁亲王能否将皇上在梅坞围杀,他与我都已定下了约定——动手杀周英帝之人,只能是我。”
“为什么?你们、你们几时这般约定过了?”
晏春熙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他先前一直在旁听着,却从未听过关隽臣和夏白眉